话音落下的瞬间,湖心亭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凝固。
连带着水面上的雾气,都停止了流动。
林凡瞳孔深处,那抹幽深的红芒微不可查地一闪而过。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容。
但他的心底,无数念头已如电光石火般飞速转动。
赢天赐的出现,果然不是意外。
这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殿下,不仅知晓一切,甚至,她就是那只在幕后拨动琴弦的手。
她利用了赢天赐对她那份愚蠢的痴迷,故意在考核前与自己进行那场看似随意的会面。
然后,再将这个消息,“不经意”地泄露出去。
那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镇南王世子,便会如她所愿,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不顾一切地闯入考核场,来找自己的麻烦。
好一招借刀杀人。
不,或许连借刀杀人都不算。
在她的剧本里,自己和赢天赐,不过是两枚棋子,相互碰撞,而她则在一旁冷眼旁观,评估着棋子的真正价值。
皇家学院的新生之中,必然有她的人。
否则,考核场内发生的一切,不可能这么快,这么详尽地传到她的耳中。
“殿下谬赞了。”
林凡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邪气。
他懒洋洋地倚着亭柱,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赢楚月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那位镇南王世子,可是对您一往情深,痴心不悔呢。”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与嘲弄。
“殿下就这么让他不明不白地丧了命,难道心中,就真的没有觉得可惜?”
“毕竟,像他那般出色,又那么听话的追求者,放眼整个皇朝,可都不多见啊。”
林凡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对方最冷酷的事实。
“更何况,他父亲还是镇南王,是一枚分量极重的棋子,不是吗?”
这番话,已经不是挑衅。
而是赤裸裸的摊牌。
他将赢楚月那隐藏在雍容华贵之下的算计,直接撕开,暴露在了这清冷的月光之下。
面对林凡如此直接的逼视,赢楚月那双深邃的凤眸之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在俯瞰着凡尘中无聊的争执。
“追逐本宫的人,从皇城可以排到南境边疆。”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起伏,却透着一股融入骨髓的骄傲与冷漠。
“若是每一个,本宫都要为之伤心可惜,那岂不是什么事都不必做了?”
一番话,轻描淡写,却将赢天赐的死,定义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落在裙摆上的灰尘。
顿了顿,她那冰冷的目光,在林凡那张俊美邪异的脸上缓缓流转。
片刻后,她的嘴角,竟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那弧度,如寒冰上绽放的血色玫瑰,美丽,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不过……”
“若是你,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这句话,如同一颗烧红的陨石,轰然砸入平静的湖面。
她竟是将林凡那咄咄逼人的挑衅,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反过来,将了一军。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冰冷的杀机交织在一起,弥漫起一股微妙而危险的氛围。
林凡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朗,驱散了亭中的压抑。
“殿下的厚爱,在下福薄,恐怕是承受不起。”
他滴水不漏地将这暧昧的话题又推了回去,重新掌握了对话的距离感。
赢楚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这种言语上的来回试探,已经足够了。
她脸上的那一丝笑意悄然敛去,神情恢复了最初的威严与淡漠。
“说正事吧。”
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本宫之前的招揽,林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加入本宫的阵营。”
“地位,资源,权势,我都可以给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仿佛只要她许诺,整个天下都能唾手可得。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看向亭外那片被月光浸染的湖面,似乎在认真思索着这个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提议。
亭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只有赢楚月那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证明着她的耐心。
许久,林凡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殿下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只是在下最近修行,遇到了一些小小的瓶颈。”
赢楚月凤眸微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看似真诚的笑容。
“在下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听说皇室在百年前,曾于一场天价拍卖会中,得到过一份名为‘养魂浆’的无上神物。”
“若是长公主殿下,能将此物赠予在下,助在下突破瓶颈……”
“那么,殿下的招揽,在下必定会慎重考虑。”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要一杯清茶,一件寻常的玩物。
然而,当“养魂浆”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的瞬间,赢楚月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绝美脸庞,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养魂浆?”
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
“林公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此物,乃是天地初开时,一缕先天神魂本源液化而成,对修复、滋养神魂有着逆天之效。纵观整个大陆,都已找不出第二份。”
“百年前,皇室确实拍得了一份,但早已被父皇用去修补早年征战天下时留下的神魂道伤。”
“如今,整个皇朝宝库最深处,所剩下的,也不过是当初残留的几滴而已。”
她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里的每一件宝物,都关乎着皇朝国运,除了陛下本人,任何人都无权,也无力调用。”
“包括本宫。”
她的话,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也从侧面,证实了这养魂浆的极端珍贵与她此刻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