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莱卓斯还是如实道:“王,卡莉丝塔被赫卡里姆杀死,无数长矛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复活后,便变成如今的模样。”
莱卓斯没有提自己的死法,他是被铁之团的骑士用无数长剑穿身死去,而且死在卡莉丝塔前面,临死前,他清晰的看到卡莉丝塔被无数长矛穿身,他合眼之前,卡莉丝塔悲伤的眼眸始终凝视着自己。
听到莱卓斯的控诉,赫卡里姆心头被恐惧笼罩,他非常清楚佛耶戈在正常状态下,很尊重卡莉丝塔,当即厉喝道。
“你放屁!”
“王,不要信他的鬼话,您下令屠戮海力亚城,卡莉丝塔听从您的命令,莱卓斯却违抗王令,非但没有动手,反而组织庶军反抗铁之团,卡莉丝塔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会伤害她?”
庶军是卡莉丝塔组建的军队,士兵皆是从平民中选拔,没有任何权贵子弟,而且令行禁止,即使打了胜仗,也不会干祸害敌国百姓的恶事,与铁之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佛耶戈嗤笑一声,他看向赫卡里姆。
“是吗?卡莉丝塔身为庶军主帅,她不下令,庶军如何敢抗命?”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功能,赫卡里姆估计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化为亡灵后,他对于战争的渴望被加强,但智商似乎有所下降。
“莱卓斯是庶军副将,同样能指挥动庶军,而且庶军都是平民,本就与铁之团敌对。”赫卡里姆急声道。
还有一个理由,庶军都是良善之辈,不愿意铁之团滥杀无辜,只不过这个理由不能说,否则岂不是在指责佛耶戈下达的命令?
虽然智商有所下降,但这点赫卡里姆还是能意识到的。
“还有,还有,莱卓斯爱慕卡莉丝塔,他肯定是想借机除掉情敌,王,是他背叛了您!”
看着竭力向自己解释的赫卡里姆,佛耶戈忽然看向锤石:“锤石,你既然与他们相处了千年,可知道事情真相?”
锤石明显愣了一下,它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佛耶戈,隐约猜到了佛耶戈向自己询问的用意。
佛耶戈在试探自己,他应该已经确定了真相,只是在做出决定前,想要看看自己会如何选择。
按照关系来说,赫卡里姆无疑与自己关系更好,而且莱卓斯与自己也相互看不顺眼,但卡莉丝塔是佛耶戈的侄女,而且...
赫卡里姆如释重负,道:“锤石,你在犹豫什么?快把真相如实告知王!”
在它看来,锤石与自己关系不错,怎么也不会向着莱卓斯。
锤石嘶哑的声音响起:“王,真相如莱卓斯所言,卡莉丝塔确实是被赫卡里姆害死的,因为执念加深,卡莉丝塔化为了如今的模样。”
“锤石,我杀...”
赫卡里姆暴怒,刚要动手,一柄他自己时刻想要得到的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他看着胸前的破败王者之刃,亡灵之身骤然散开,化为乌有。
没有佛耶戈的允许,赫卡里姆再也不会复活了。
佛耶戈没有管灰飞烟灭的赫卡里姆,眼神复杂的看向仍在试图摆脱束缚的卡莉丝塔。
“卡莉丝塔,你从来不会认可我的旨意,或许这就是你的宿命吧。”
他松开黑雾,卡莉丝塔立刻脱身,再度向着佛耶戈发起攻击,但却被莱卓斯死死抱住。
“莱卓斯,是本王看错了人,带她走吧。”
佛耶戈有些意兴阑珊,任由莱卓斯强行带走了卡莉丝塔。
...
前往暗影岛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船只在法术的加持下,很快来到了令无数比城人闻风丧胆的暗影岛海域。
从西北方向的海面上远眺,暗影岛的地形如同被诅咒的獠牙刺破海面,其轮廓在翻涌的黑雾中若隐若现,岛体由嶙峋的玄武岩构成,边缘峭壁垂直插入墨色海水,浪花撞击时泛起磷火般的幽蓝微光。
黑雾并非普通阴霾,而是具有生命的恶灵聚合体。
它们如液态沥青般在礁石间流淌,时而凝结成骷髅状触须探向天空,时而散作千万只鸦群形态俯冲海面,雾中闪烁暗紫色电弧,每次爆裂都会显现出被吞噬灵魂的扭曲面孔,旋即又被黑暗重新吞噬。
透过雾墙间歇性的稀薄处,可窥见海力亚城的残影,尖塔群如同折断的巨人指骨刺破雾霭,哥特式拱券早已坍塌成锯齿状轮廓。
最醒目的中央圣殿仅剩半边穹顶,断裂的魔法水晶簇悬挂在残檐下,折射出病态的绿光。
建筑基座完全被黑色海水侵蚀,浸泡在水中的石雕神像爬满发光苔藓,仿佛无数双幽瞳凝视着死亡之海。
整座城市如搁浅的幽灵船,在永恒涌动的黑雾中缓慢瓦解。
一行人中,只有卢锡安与赛娜惊叹于暗影岛的破败荒凉的景象,布隆早就来过这里,只不过还没有接近,就被黑雾撞碎了木筏,跌入海中。
格温自不必多说,她本就是从暗影岛跑到比城的。
伊文倒是第一次来,不过他没有过多关注那些即使破败千年,依旧巍峨的建筑,而是专心感知诺提勒斯与贝丽缇的位置。
很快,伊文便...什么都没感应到。
他摇头,两位半神应该还没来,行吧,那就先登岛。
“都警惕起来,准备登岛了。”伊文提醒众人。
很快,月蟒号逐渐接近暗影岛周围的小岛。
暗影岛是由一块中心岛屿以及五块稍小一些的小岛组成的,海力亚城位于中心岛屿上,周围的小岛上则有一些零散的村庄,不过现在也都变成了残骸废墟。
想要抵达主岛,船只需要通过西北方向两座小岛之间的海域。
黑雾感应到周围海域出现活物,立刻开始躁动,乌压压一片冲向海上的月蟒号。
“小心,布隆挡住这些亡灵,不能让它们破坏船只。”布隆大喊一声,冲到众人面前,举起手中的盾牌,严阵以待。
之前被亡灵破坏船只的经历使得布隆不忘提醒大家保护月蟒号。
伊文拍了拍布隆:“我来吧。”
他拿出大天使之杖,轻轻挥舞,无穷无尽的法力波动顷刻间爆发,一圈圈赤炎火环被召唤出来,如同火烧云一般,以月蟒号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眨眼间,黑雾裹挟亡灵,阴风阵阵,与最前方的一圈火环相撞。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最前方的火环被黑雾吞噬,继而爆裂,形成的能量潮汐瞬间清空了出了一片干干净净的区域,空气、海鸟、白云等杂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很快,后方没有被爆炸波及到的黑雾填满这片空间,继续向着船只方向扑来,但后面的火环也已经接踵而至。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火环爆炸声响彻暗影岛外围区域,不远处的小岛上的枯瘦树木仅仅被余波波及到,便已经如野草一般,一片一片化为漫天木屑。
感知到树木被破坏,小岛密林深处传来震动,一棵矗立于暗影岛的腐壤之上,躯干粗壮的盘曲大树拔根而起,它表面的树皮布满龟裂的焦黑色纹路,如千年古榕般虬结扭曲。
不对,它就是千年树精。
在幽绿磷火的照耀下,两条由数十根盘绕的枯藤构成的手臂从地下突起,粗壮的树皮浮现一张面部轮廓,深陷的眼窝中浮动着青色光芒,给人一种恐怖精怪的既视感。
扭曲树精·茂凯!
别看茂凯样貌魁梧狰狞,实际上它的内心非常...暴躁!
它是自然之灵,是福光岛形成之初便诞生的自然之灵,原本它的性格温柔,样貌也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感觉。
但大破败发生后,一切都变了,岛屿上的一切生灵都被被扭曲成破碎的残魂,而它精心栽培的怡然美景也在顷刻间毁于人类的冒失。
黑雾试图侵蚀茂凯,但没有完全成功,因为福光水正是茂凯发现的,它在黑雾入侵后,立刻汲取了一些福光水,用于抵抗黑雾侵蚀。
在一场拉锯战之后,茂凯成功抵御了衰败之雾的侵蚀,但它自身也产生了变化,它肩膀上鲜艳的小花枯萎凋零化为尘土,它的身躯不自主地颤抖、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副瘤节丛生、七扭八歪的丑陋模样。
就连它身体表层的的生命力也都被黑雾抽干,但得益于树芯流淌的福光水,它成功在大破败中活了下来。
自那之后,温和的自然之灵不见了,暴躁易怒,厌恶人类,不断消灭亡灵,试图恢复群岛原貌的扭曲树精诞生了。
“可恶的亡灵,可恶的人类,一点都不知道保护大自然!”
茂凯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它厌恶的看了一眼远处海面发生的战斗,又心疼的看了一眼被摧毁的树木。
虽然暗影岛的土地同样被黑雾侵蚀,蕴含剧毒,不适宜植物生存,但茂凯亲手种下的树苗具有一丝自然之力,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多生存一段时间,大概能活上几年。
于是茂凯便坚持不懈的在暗影岛各处栽种树木,但它栽种了千年,也未能提高暗影岛的绿化面积。
黑雾与亡灵厌恶生机,就连植物也不放过,茂凯栽种下的树苗很多都被亡灵摧毁了,就算没有摧毁,几年后,树木也会不可避免的消亡。
“荆棘屏障!”
茂凯大喝一声,双手双脚着地,密密麻麻的荆棘自茂凯身上长出,不断延伸,生长,布满倒刺的荆棘向着天空汇集,最终形成了半圆形的荆棘护罩,牢牢护住周围的树木。
火环与黑雾碰撞的余波撞在护罩上,荆棘被炸出一道道痕迹,一块块碎片,但好歹是成功拦截住了余波,使得下方的树木免受伤害。
一连串的火环攻击结束后,黑雾内的亡灵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月蟒号,但再也不敢向前一步,黑雾如同哭着找家长的孩子一般,聚成一团,缩回暗影岛,向着中央岛屿而去。
“好厉害!”格温小手啪啪啪鼓掌,脸上写满了崇拜。
“只是法力多而已,也没什么。”伊文非常享受格温的夸赞,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小岛上的茂凯察觉到爆炸结束,立刻收回护罩,自语道:“这是哪个蠢货施展的法术,一点技巧也没有,如此庞大的法力,居然就用来施展这么一个低级法术。”
茂凯虽然没有离开过福光岛,但它活得够久,再加上福光岛上的学者众多,耳濡目染之下,它也算是个理论派大师,以茂凯的眼光来看,火环不是什么精巧的法术,而是纯粹的力大砖飞,输出手法极其粗暴,简直是轮椅中的轮椅。
福光岛灭亡后,外界的法师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唉,可悲!
不知道自己被一棵树鄙视的伊文看向小岛,他总感觉有人在骂自己。
那里刚才是不是出现了一层荆棘护罩?
伊文当即行动:“走,去那座小岛看看,那里好像有东西。”
伴随着清风吹拂,月蟒号快速接近外围小岛。
岛上,茂凯刚打算种植一些树木,忽然感知到海面上有海盗船接近,立刻提起戒心。
而伊文也在接近小岛后,注意到了茂凯显眼的身躯。
“原来是大树。”伊文了然道。
“茂凯,茂凯!”
眼看大树打算撤离,伊文连忙喊了两嗓子。
听到伊文的喊声,茂凯眼中闪过疑惑,犹豫了一下,它还是小心翼翼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海边。
很快,月蟒号靠岸,伊文带着众人跳下海盗船,与茂凯会面。
“人类,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茂凯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伊文,询问道。
伊文随口瞎编:“既然要来福光岛,我当然要提前搜集情报,我在一本旅行日记里看到了福光岛的事情,其中就提到了福光岛最古老的自然之灵茂凯。”
“哦,对了,那本旅行日记的作者叫基兰。”伊文补充道。
伊文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他当然没看过什么旅行日记,但时光守护者基兰确实来过福光岛,而且撰写了一本旅行日记,佛耶戈正是从基兰的旅行日记中得知了福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