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草外套,一眼望去便知价格不菲,根本不用问我也清楚,这样的品味出自谁手……
曾给我费心置装的男人,如今对别的女人如法炮制,手段高明到换汤不换药。
南正安,你说我该夸你呢,还是要好好讥讽你……
三两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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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两个看去象促膝谈心的一对璧人,此刻用相当无辜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我,懵懂着毫无危险,清纯透明到并无杀机。
他轻轻一笑,很有礼貌地开口,“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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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如天使般明澈,在这一刻射出的、爱的箭镞也带着烈火般的刚野与杀气。
我深呼吸一口气,自我解嘲般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向他开口。
“有事要问你。”
下意识地看一眼楚希雯,“外人,能不能回避?”
他清冷的目光瞥向我,双眸像两汪黑魆魆的潭水,望不见底,也触不到内里真情。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现出他的嘴角,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的故作镇定,而后说了这一句,不知是不是在我面前、有做戏撇清的嫌疑……
“那好,希雯,这件事我交给你。只要创意让人刮目相看,资金,不是问题。”
他略颔首向她示意,而后她站起。
她转头面对我,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整个表情饱含恭顺之意,笑容里满是温和与柔顺。
没有沾沾自喜的得意,亦没有针锋相对的锐利。
这的确令我恍然间错觉陡升——
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至少,我已经想不到什么言辞,可以用来诽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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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拾起沙发上的外衣,轻盈地披挂上、而后走出这办公室的门。
收回目光,还没咽下嘴中酸酸的苦味,已被他一手揽过,摔坐在沙发上。
他似笑非笑地调侃,“外人走了,内人有何指教?”
我冷眉正色,坐直身子和他保持约定俗成的距离。
“是有事。”
他拧起了浓眉,唇刚毅地一抿,“说。”
“刚才我留意到一笔500万美金的投资,合作方来历很值得推敲……”
我审慎着自己的语气,亦步亦趋、步步为营,亦小心翼翼。
只因我不希望、真的不希望他亲口告诉我:
情浓时他曾为我做的承诺,是风中之花,是漫天谎言瞬间消散得无边无际……
“凭我对你的了解,和我旧有职业上的敏感,”我用了敌我双方谈判时才具有的那种态度和语气,坚决坚定亦字斟句酌,“我认为它很可疑。”
“什么可疑?”
他深邃的目光象利剑一般射来,似乎有一触即发的警觉,要把面前这个、昨晚与他同床共枕、如今有意势不两立、割席为礼的女人,大快朵颐。
“你很清楚,年初央行大力贯彻反洗钱法,稽查不限于银行金融,也会延伸到企事业单位,外贸企业业务审查会更严密。”
语气忽然急切起来,“你明明知道mIRAcLE让巨丰出了麻烦,为什么还要让双水引火自焚?!”
我停了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是讨伐而来,为什么说着说着,完全成了为他设想、设身处地?
他的眼眸沉暗下来,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闪过,虽然那笑容还是稳重、成熟的,但从其中还是能让人看出几分无奈和落寞。
他深深地向沙发靠背上退去,象大猿一样摊开身体、平直伸展双臂,紧紧地闭着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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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他开口,锐利的目光坚定不移、寸土不让。
这表情、这姿态已让我洞察了几分真实,但我要他做出解释——我要他亲口说:他自食其言。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结果。但,没有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也会发疯。
因为,为了我坚信的‘爱可以改变一切’的信念,我、天龙已经付出了太多……
生命、爱情、家庭、孩子……
他没有理由、没有理由让我看着信仰……
就这样眼睁睁地坍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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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到极点的沉默,是听觉的麻痹。隐约间仿佛他开了口,我盯着他的唇发现依然抿得极紧,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幻听——他的五官和感觉,都是纹丝不动的。
打破这沉默的是他,他忽然在坐得已后背僵酸的我面前,坐直了身子。目光深不可测,表情肃穆镇定,毫无歉疚之意,语气严肃认真,却听不到任何让步或柔软。
“所有的钱都出自双水,如果你有兴趣让它被查,第一个是你——法人,脱不了干系。”
“你什么意思?”
我立即反问。
他轻轻眯起了眼,笑起来脸际纹路带了几分阴险。
“提醒你:我和你,命已经栓在一起。”
原来如此。
我冷冷地反击,“我没做过的事,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违心承认?”
他回答迅速到根本不用思考,这句话如同早已深思熟虑。
“证据都在我手里,我说你是罪魁,你就是众矢之的,而所有的证据都会去证明;相信我,它们绝对不会威胁到我,只会对你不利。”
我倒吸一口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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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安,你到底想怎样?
这就是你让我做双水老总的目的?
你曾对我说的那一切,要我把双水做为热爱的事业……难道都忘了?
因为爱已不在,所以我变成、你黑暗事业的一颗棋子;一个走投无路、只能做替罪羊的走卒游勇;可是,这样的目的也太阴险……
太让我无地自容了……
难道我信奉的至上爱情,竟然是白色裹尸布下保护的木乃伊,在空气里瞬间回归尘土,如此不堪一击……
蔑视的眼神足以将他钉上十字架,咬牙切齿的表情,就像怒火可以从齿缝间燃烧出来,“你休想让我撒谎,知情不报!”
“不会,”他亮晶晶的眼,闪烁其词,“我只要你在关键问题上、避重就轻。”
我怒从心起,喝道:“那跟让我撒谎、有什么区别?!”
*
“听着!”
他一把拉我近身,我这蔑视的目光,激得他眉宇间现出些微的怒意。
“我不想有事的心,和不想你有事的心一样!我只希望我们都好好地,活得幸福一点有什么不好?!”
他恶狠狠的神情,纠缠出明暗不定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质问。
“你为什么、总是跟我的生意和财富过不去!”
“少来!”
我摔下他的手,“你沾满血腥和罪恶的财富从来、现在、以后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
我咬牙切齿地立下重誓。
“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要离开双水!离开这里!离开你!”
“你说真的?!”
他眸中陡现出寒意,带着莫名的凶险凌厉,“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