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就在那儿！”小笋迅速反馈回信息。苏宁珑扫了一眼反馈内容，心头一沉，有点麻烦。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一道从秽宴灵身上分化出的黑影猛然袭来。归墟伞瞬间收拢格挡，卸去了大部分冲击，但苏宁珑仍被重重击飞出去。
她的一条手臂软软垂下，脱臼了。
苏宁珑面不改色抬手“咔”地一声将胳膊接回原位。
自身体强化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刚才那一击甚至震得她丹田翻涌。
秽宴灵的弱点位于躯体正中央。
不像“聚合之喉”那样拥有明确的核心，但小笋所指的位置，每次释放黑影时都会微微变薄，隐约透出一张如同神经脉络交织的网。
中央处有节奏地搏动着，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秽宴灵的躯体庞大如山，仅凭肉眼很难精准分辨弱点所在，苏宁珑又不敢轻易放开神识探查，周围秘灵密布，谁知道有没有专噬神识的存在。
那个关键的“弱点”部位，正好处在秘灵域与次空间的夹缝之中。
要想攻击那里，就必须逼近秘灵域的边缘。
苏宁珑还没自信到能在秘灵密度如此高的区域全身而退。
而屠宰场对秽宴灵来说实在太小，想把它彻底拽出来，显然不太现实。
苏宁珑轻叹一声。
本来不想动用这件东西，但眼下这情形，不得不用了。
古人所制的圣器，对秘灵的特攻性实在太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秘灵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她从衣内取出一面古镜，“真我镜”。
经过修复，它已能发挥九成左右的功效。
剩下的一成，或许是因为她的炼制手法与古法迥异，又或者对圣器的字符了解不深，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复原。
不过也够用了，她本意也没想要完整的真我镜。
原先它只有预知危险、勘破真实的能力；修复之后，多了几项用途，其中之一，便是在佩戴者周身三丈内形成一道无形结界，低阶秘灵触及之时，会被镜缘兽首虚影啃噬。
苏宁珑将镜挂在胸前。镜缘一只小兽虚影悄然浮现，朝小笋的方向龇了龇牙，似乎颇为排斥。
小笋斜睨了那蠢乎乎的小兽一眼，心想：果然是兽类灵体，智商堪忧。
小笋与苏宁珑心意相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对使用真我镜的抗拒，每次动用这面古镜后，苏宁珑都不得不付出精血为代价，才能摆脱随之而来的反噬。
既然主人心里更偏袒自己，小笋也就大度地不去跟那镜灵计较了。
当初修复时，苏宁珑曾想剔除这个坑人的副作用，却发现这是真我镜所有功能运转的核心所在。
它不仅会吞噬大量灵力，还需要额外的“补品”来维持。
时间紧迫，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苏宁珑撑开结界，径直冲向秽宴灵。
结界所过之处，那些连固定形态都维持不了的弱小秘灵纷纷被吞噬，只留下一片凄厉的哀嚎，随即灰飞烟灭。
太虚剑在她手中铮鸣，为她开辟前路。转眼间，她已逼近秽宴灵那处疑似弱点的区域。
“但愿这里真是弱点……”苏宁珑在心中默念。
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再次催动真我镜。
依靠结界的保护强行突破，数十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不同方向袭来。归墟伞的伞叶急速旋转，勉强挡下这一波猛攻。
苏宁珑趁机再度逼近，最终悬停在那张如同神经脉络般交织的“网”前。太虚剑发出兴奋的低鸣，她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剑身，一部分汇入胸前的真我镜，其余全部灌注给太虚。
成败在此一举。苏宁珑原本收敛的气息骤然飙升，秽宴灵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但它庞大的身躯被牢牢钉在原地，难以灵活移动。虽然能借助秘灵域的力量，但持续分化黑影也让它感到了疲惫。
此时的秽宴灵，就像王座上一个无能的君王，只能依靠不断堆叠黑影来防御。
太虚剑携着凛冽寒光，狠狠刺入那处搏动的“弱点”。
小笋一直板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太好了，这里果然是弱点！
小笋毫不客气地张口吞食着秽宴灵的核心力量。
它白胖的脸蛋上黑气翻涌，但这并未对它产生任何影响，身为剑灵，它本无正邪之分，也没有所谓正面或负面的情绪。
唯一的念头就是变强，唯有通过不断的砍杀、战斗与吞噬，才能成为最强的法宝。
仅仅这一口下去，四周骤然刮起一股怪异的狂风。
苏宁珑被汗水浸湿的鬓发瞬间凝结出细碎冰晶，一股阴寒至极的不祥气息浓度陡增，竟无视真我镜的结界，直接裹住了她。
眼前猛地涌入大量陌生片段，如同某种回溯放映，与之前暗影爬虫临死前的景象相似。
她看见厂长从一个神情冰冷的管理者，逐渐变得温和柔软，而后又走向偏激极端。这些片段播放完毕后，紧接着又浮现出另一段记忆：
厂长在被打上秘灵烙印之前，曾见过一个人。那个指节异常膨大的黑衣人此刻就坐在厂长对面。尽管仍是一身黑衣，但苏宁珑这次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脸。
一名中年女性。她见过这张脸，甚至有几分熟悉，伍陌的前妻。
苏宁珑瞳孔一缩。
伍陌的前妻是星耀联盟现任的副校长，绝对没有膨大的指节特征，有些细节对不上，但那张脸，她能肯定，自己没有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量的记忆强行灌入脑海，若是寻常灵者，此刻恐怕早已昏厥濒死。
但秽宴灵这次算是遇上了克星，修真者连搜魂之术都谙熟于心，这种程度的记忆灌输，根本不算什么。
苏宁珑还想仔细查看更多细节，秽宴灵却已迅速衰弱下去，小笋吃得太快了。它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此刻终于能放开吞噬，自然毫不留情。
随着力量源泉被截断，秽宴灵庞大的身躯开始崩塌。
而与此同时，它所维持的通道也再也无法支撑，跟着一同坍缩。
星联盟与星耀联盟在逐渐熟悉秘灵的攻击模式后，开始全力反攻，将不断涌出的秘灵一步步逼回秘灵域。
苏宁珑偏过头，注意到星耀联盟的战线正强势向前推进。她手指微动，早已布下的影丝尽数射出，秽宴灵并未真正死亡，若放任不管，它很可能缩回秘灵域深处。
影丝如蛛网般缠住秽宴灵正在崩解的身躯，强行将其锚定在次空间内，供小笋继续吞噬。苏宁珑悬停半空，指尖轻轻弹动，仿佛在弹奏一架无形的乐器。
星耀联盟的猎人刚刚冲出秘灵的包围圈，就看见苏宁珑面带微笑，正从容地操控着一道扭曲的黑影。黑影身上趴着一个红白相间的小人，正是小笋。
视线转回苏宁珑周身，弱小的秘灵早已化为碎屑，成为她源源不断的灵力养料。
整个场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星耀联盟的人一时难以判断：苏宁珑究竟是在强撑，还是真的仍有余力？
事实上，苏宁珑确实尚有余力，但前提是不必付出精血代价。
一旦摘下真我镜，反噬便会来临。她不能现在取下，也无法长久维持。
如果星耀联盟此时选择放弃攻击，那自然最好；若他们仍想争夺胜负，她也绝不会认输。
“老师，那……那是秽宴灵吧？”一名猎人指着被小笋啃食的黑色巨块喊道。
此时的秽宴灵已被苏宁珑用影丝捆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饭团”，漆黑深沉，与厂长那种不反光的异能颇为相似，低调得近乎压抑。
没想到还是被星耀联盟的人认了出来。那名猎人拥有一种特殊异能，能通过细微的能量感应区分秘灵的强弱。在秘灵域坍缩的混乱中，气息最强的正是那团黑沉之物。
苏宁珑淡淡瞥向他们，声音平静却带着清晰的警告：
“你们要抢吗？”
这“黑饭团”虽已被束缚，却依然极难收容。更何况，苏宁珑根本无意收容，若能直接灭杀，并借此增强小笋的实力，又何必多此一举？
少女凌空而立，那份从容不迫、掌控全局的气势，让人难以判断她的真实状态。
若是此刻不动手，等佟梓他们彻底解决掉剩余的秘灵腾出手来，优势将完全倒向星联盟。
小笋吞噬的速度极快，秽宴灵所化的黑饭团眼看就要被消灭殆尽。
“千领队，还不动手吗？现在出手，可不算偷袭了。”一旁的队友低声催促。
千如谨如何不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决绝：“进攻！目标，抢夺秽宴灵！”
苏宁珑轻轻叹了口气。
倒也怪不得他们，各为其主，如同身处不同宗门，难免要一较高下。
此刻她灵力充沛，并不畏惧群攻。
“炎界地狱。”
随着她话音落下，以她为中心，百米范围内瞬间化作烈焰领域。
整个屠宰场仿佛被点燃，火舌吞吐缭绕，残余的秘灵承受不住这骤然飙升的高温，尖叫着退缩回秘灵域。一些躲避不及的，直接在火焰中化为青烟。
星耀联盟众人：“……”
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被火焰圈在其中，人虽暂时无恙，却休想踏出火圈半步。
这简直是在作弊！不少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一名火系异能者对周遭的烈焰嗤之以鼻：“雕虫小技！”维持如此大范围的火焰，她真当自己是五星猎人吗？看你能撑多久！
数道异能立刻袭向半空中的苏宁珑。这时，吃得心满意足的小笋尽职尽责地一心二用，归墟伞骤然展开，将所有攻击轻描淡写地拦下，伞叶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秘灵域仍在加速坍缩，黑色的“饭团”所剩无几。
星耀联盟众人再也顾不得许多，各种异能疯狂倾泻而出。苏宁珑眼神微冷，也不再留情。
……
祁慎施施然起身，对云斐说道：“秽宴灵已消失，封锁解除，你们可以去接应他们了。”
云斐立刻跃起，在通讯群内发出通知。当他赶回营地，看清屠宰场的惨状时，不禁心头一沉，整栋建筑像是被无形巨手从中撕裂，裂成两半。曾经白色的墙面被火焰燎过，覆上一层昏沉的暗灰，烟熏的痕迹自下向上蔓延，如鬼影般缠绕，越往上越淡，最终消融在尚未被完全熏黑的上端。
云斐带着其他猎人谨慎靠近，先用仪器检测污染区内的能量数值。确认能量已大幅衰减后，他们才合力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
近距离看，屠宰场内的景象更为惨烈。
尘埃在从裂缝透进的阳光中缓缓飘落，原本厚实的楼板层层塌陷，形成一种怪异而危险的悬空结构，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断裂的水管中渗出锈红色的污水，一股经年不散的死亡气息从深处弥漫出来。
云斐默默掏出口罩戴上，其他猎人投来目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就你矫情”。口罩又不是每个猎人都常备的物资，后勤有储备，不代表个人也会随身携带。
云斐却毫无愧色。当了这么多年猎人，污染区里什么气味谁不清楚？他们自己没准备，怪不了他提前防护。
星联盟的人陆续进入，星耀联盟的人也紧随其后。原渡森内心充满期待，坚信胜利属于他们，只希望损失不要过于惨重。
那扇玻璃大门并未破碎，但周围的塑料框架早已腐朽，一碰就碎成粉末。星联盟的人小心移开玻璃门，走进内部，还是被倾颓的墙体惊了一跳。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建筑的结构强度实在超出预期，整面墙体被撕裂，竟没有产生更多大的裂缝。
“没想到这回次空间对现实的影响会这么深。”有猎人低声感叹。
另外几名猎人纷纷点头，脸色凝重。其中一人哑声道：“这种情况确实罕见……次空间崩塌，现实世界通常毫发无伤。可这次，连屠宰场的结构都跟着扭曲了，佟梓他们怕是遇上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