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当天，楼双信起得比以往还要早很多。维尔西斯迷迷糊糊的，想跟出去，走了几步又被楼双信抱回去了，让他继续睡。
猫起来的时候都天亮大亮了。早上都是维尔西斯自己在卧房里转一转走一走，等着苏合过来。如果要猫藏着，苏合就会把白猫抱去专门的猫猫房，和另外两只一起；如果府里没什么事，那就放猫一起玩一会儿。
这都是灵猫，苏合平时也不用喂什么东西，但今天早上给他们放了一盘吃的，像是某种团子，猫围过来闻闻，小侍女挨个摸头，“不知道你们吃不吃这个。我们府里每年立冬都吃这个，主公说吃了身体好，有福气。”
里面是混合的草药蔬菜，但是楼双信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如果是楼双信研究的东西那应该不会难吃，猫很给面子地吃了。
“你们一会儿要听话哦。君眉用木头给你们打了一个架子，等下就送过来。”小姑娘蹲着看他们吃东西，“马上我们要家祭啦，你们小心点跑哦。”
楼双信不在，但所谓的家祭也不太需要国师大人亲自主持，一般都是早上由管家带着府里的仆役在中堂简单举行仪式，楼双信没有祖辈，奉的是祖师爷以及家神，管家焚香念祷诵词。
仪式很简单，也非常快，只是最普通的凡人所求，伏望佑护家主，仕途顺遂；阖府上下，入冬平安，无病无灾。
“不愧是楼双信府里带出来的人啊。”楚陵光远远看着，也没有靠近他们，“有模有样的。”
维尔西斯安静地坐在一边，其实这里的人也都很辛苦。这里的人，地位差异并不比虫族小，不过楼双信大概就是那种很仁厚的主人，府里的氛围大部分时候都不算沉闷。
祭礼一结束，所有人就立刻开始回去干活了，立冬当天府里要做的事很多，也没人有空来管猫，任由猫自己在内院窜。要做最后的防寒检查，衣物被子这些物资今日都要全部检查分配好。
外院的健仆们喊着号子，将最后一车银骨炭卸入库中；内院的侍女们抱着烘得松软的丝棉被，脚步轻快地穿梭于廊庑之间，有时候和猫擦肩而过，还要跟猫打个招呼。
维尔西斯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如果楼双信不是国师，哪怕只要不是什么开国功臣，这里的生活或许都能持续更久吧。
连猫屋里都加了很多东西，卡尔文是他们里面毛最短的，不大爱出去乱跑了，凉飕飕的，窝在新抱来的褥子里舒服得很，觉得之后留在室内也不错。
结果窝了一会儿，等快中午稍微有空的一些，竟然有下人给做了猫衣服来，不止卡尔文有，另外两只也有，每一件都红通通的，还有小猫鞋子，但是不太牢固。
那衣服楚陵光有点儿穿不上，来了个小厮给他塞进去了。
“你变成猫是不是真的胖了？”卡尔文绕着他走了两圈，很疑惑，虽然他也没嫌弃，贴着楚陵光还是很暖和的。
“怎么可能？”楚陵光真不行了，他只是体型大，骨架大，不是肉多！他就是大型猫，毛又长，显壮而已！
“维尔西斯也是长毛猫，没那么难穿啊。你太大只了。”
那怪谁，楚陵光用大尾巴扫来扫去，扫扫短毛猫的脸，卡尔文说，“别逼我抽你。”
“哇哦，那很有力了。”
维尔西斯也摇摇尾巴。
午后的时候，国师的轿辇终于到了府门前。从外院走过来，维尔西斯立马到他跟前去，看一眼，又看一眼。
楼双信显然还是刚从祭坛下来的样子，主持国祭的行头，和平时上朝不是一个级别，今天起得早，很大功夫也都花在了更衣打扮上。刚走进来的时候，看起来确有肃穆苍白的淡漠感，是只属于神职人员的一面。
他看见猫过来，伸手想抱，又想起来这一身要是沾猫毛就难打理了，手紧急刹车了一下，“等我更衣。”
维尔西斯就在他边上走，看着他，楼双信头戴玄色芙蓉冠，身着绣有星斗云雷的绀青祭服，衣摆层层叠叠相当沉重，腰间束大带，前垂蔽膝，侧挂玉佩组，走起路来叮铃哐啷的，维尔西斯用爪子虚虚扒拉了一下。
“喜欢这个？”楼双信问，“等会儿摘下来给你玩，现在怕扯到衣服。”
维尔西斯说，“喜欢你。”
楼双信一愣，没回答，转头直接走进去了。这话太直白了，他接不了。
更衣都比以往花了更多时间，毕竟这一身只为气势和正式，不为便利，冷着脸的时候相当唬人，所以下人们也都沉默了一些，直到楼双信进了内院，等更衣的仆役上前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手一抬，“快些......不，先给我把芙蓉冠解下来，而且今日束发束得太紧了！”
管家本来还在汇报今日家祭，听到这话眼神立马慈爱起来了，给他把芙蓉冠收好。
“饿。”楼双信叹气，“真是没意思得很。去把我书房收拾一下，晚些我去写几张符，还同往年一样，一份在中堂烧了，一份送去宫里......今年泽桉还没走，剩下一张就等他来拿。晚上我去天玑阁。”
管家一一应下。
维尔西斯在边上等着，说，“晚上我也想去。”
楼双信装没听到。
“我想去，我想陪你一起......嗯，如果有其他人在，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只是今天立冬，你们好像很在意这一天，我想一直陪着你。”
楼双信看了一眼猫，说，“......晚上我抱一只猫过去。”
维尔西斯高兴了，满意了，绕着楼双信的脚打转，尾巴缠着他的小腿。
“果然是灵兽。”管家啧啧称奇，“它还听得懂老爷说话呢，知道爷要带它出门了。”
楼双信心说何止听得懂我说话？还会说很多怪话。也未必是灵兽，楼双信说，“怪了，我觉得它当狐狸比较合适。”
管家应和，“也是啊，多会讨人欢心。”
阴阳怪气的。维尔西斯觉得好笑，仰头挺胸，等楼双信衣服换完，直接爬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