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垚道,“皇上当即问了一句,前朝后宫什么时候牵连在一起了,若是要处罚宸美人,那前段时间后宫的事情,前朝是不是也得有个交代?
这话一出,唐相立马就站出来了,说乌大人现在人还没找到,不能顶罪,皇上现在加派人手去找乌大人了。”
慕容奕的态度和乌止猜测的差不多。
乌行是慕容奕自己派出去的,出了事就是在打慕容奕的脸。
不管是生是死,就算是要问罪,也得让当面审问才是。
乌行都还没问罪,竟然还有些人想要将事情攀扯到后妃的身上去。
正好触碰到慕容奕的逆鳞。
说要处罚她的这人,莫不是想要拍谁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啦?
可乌止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而是世家如此相逼,这么迫切地想要给乌行定罪。
是害怕乌行回京翻案?
还是手中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乌行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
见乌止沉思,薛垚不放心地提醒了句,“主子,先帝时期曾有一位昭仪的家人也曾犯下大罪。
那位昭仪脱簪待罪,在太极殿门口跪了四个时辰,为家人求来了一线生机。”
“我们不去。”
乌止斩钉截铁道。
“那位昭仪家中所犯的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今皇上都没说哥哥有罪,我去脱簪待罪,也太着急了些。”
“那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薛垚着急。
乌止深深吐出一口气。
其实早在知道乌行要去北地的时候,乌止就给自己和乌行搞了一道免死金牌。
至少这个东西的出现,可以提前让一个时代到来。
可以让世家的垄断地位,从此瓦解。
……
是夜。
太极殿的烛火迟迟未熄。
李中知道慕容奕在烦恼北地的事情,也没办法劝慕容奕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小顺子进来在李中耳边耳语一阵。
李中眉头瞬间皱紧,“什么叫做乌大人临行前留给宸美人的东西?”
当初乌行可是拒绝了皇上让他见一见宸美人的恩赏,他们兄妹能有什么东西交接?
所以这是宸美人的东西?
小顺子摇头,也很纠结,“薛公公说,这个东西,虽然解不了北地的事情,但却能解决皇上心底最大的担忧。”
闻言,李中眼底只有震惊。
宸美人是多胆小多通透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说最大,这么有把握?
“好。”
李中下定了决心,转身去把这句话学给了慕容奕听。
慕容奕却是皱起眉头。
他最讨厌前朝后宫纠缠不清,白日乌止没有任何的表示他还有些庆幸。
如今连乌止也要被卷进前朝的事情当中吗?
那就看在往日的恩宠上,给她一个机会吧。
慕容奕眼底冰凉一片,连带着对于乌止的感情也在慢慢冷却。
他是一个帝王,本以为乌止喜欢他胜过一切,她会一直安分守己陪着自己,如今也不过寻常女子。
和后宫中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李中心道不好,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继续下去。
昏暗的烛光中,薛垚一身太监常服,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起身吧,乌行留下了什么东西?”慕容奕语气平平。
薛垚丝毫没受影响,将手中方正的木盒子呈了上去,“奴才愿为皇上演示。”
慕容奕皱着眉,准备看乌止要玩什么把戏。
她能知道自己心头最大的担忧,呵,以为得了两天宠爱,就能够揣着他的心意了?
薛垚将盒子放在了桌案前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木块。
木块之上有字,却和正常的字不一样,和玉玺上的字,是一样的刻法,不过这些字是凸出来的。
薛垚道:“奴才斗胆,借皇上的墨汁和宣纸一用。”
慕容奕准了。
只见薛垚将墨汁完整地印在木块之上,紧接着又将一张宣纸铺了上去,用毛刷轻柔按压刷过。
一个呼吸之后,薛垚将宣纸揭下,赫然是地藏经的第一篇。
就这么水灵灵的,呈现在了慕容奕面前。
慕容奕紧皱的眉头倏然展开,瞳孔惊缩。
在看到那张纸的一瞬间,慕容奕已经想到了一千种这个东西的用法。
太极殿久久无声,烛火摇曳中慕容奕的影子轻轻晃动。
许久,他起身,接过薛垚手中的木盒子,一块一块,将木块拿出来又放回去。
他打乱了几个木块的顺序,又亲自重复了一遍薛垚的动作。
等慕容奕拿起他亲自复刻的宣纸时,上面的经文和他打乱的顺序一模一样。
慕容奕浑身升起一股颤栗之感,问道,“你们主子可说了,这叫什么?”
薛垚道:“活字印刷。”
……
薛垚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去乌止面前复命,“主子,皇上说,乌家,乌行,有功于社稷,非谋逆大罪,可保一世平安。”
乌止松了一口气。
有了慕容奕这句话,乌止就放心了。
不管世家门有多确凿的证据,乌行至少性命无忧了。
只要人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前朝如今风声太紧,慕容奕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去见乌止。
事情发生的第二夜。
乌止刚熄灯,身后就传来一阵凉风,熟悉的熏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乌止:“……”
好家伙,你一个皇帝天天跟采花贼一样钻入自己妃子的房间,这像话么。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她转身就跪下了。
声音染上了哭腔,“皇上。”
慕容奕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活字印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又很纠结,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烦躁。
那些木块,绝非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制作出来的。
所以,乌止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给乌行求情的?
慕容奕很不爽。
从他和乌止接触以来,乌止满心满眼都是他,乖巧懂事,为了不让他为难,连婕妤之位都可以不要。
可如今,慕容奕有一种不是乌止心中最重要的人的感觉。
他觉得乌止不再完完整整属于他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很想质问乌止,是不是和那些嫔妃一样,家族荣耀在她心中,比他重要,比他们之间的感情重要。
可看到乌止跪在地上,声音委屈地喊他,他的心就软了。
可心中的不爽仍在作怪,他居高临下睨了乌止一眼,还没开口语气就软了,“跪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