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501高地(一)
孙二狗的河南腔如同被引爆的手榴弹一般,
在战壕的拐角处猛然炸开:
“龟孙儿,你是不是把你的脑袋当成靶子杵在战壕沿上啦?
老子都教过你八百回了——
听到炮弹的尖啸声,
就像听到老鸹叫一样,
赶紧把你的屁股撅起来!”
他一边怒吼着,
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汉阳造步枪,
那枪托狠狠地砸在了新兵蛋子王小三的钢盔上。
这一击犹如重锤一般,
震得王小三的耳孔嗡嗡作响,
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窜。
他的鼻尖还塞着昨晚没吃完的英国罐头残渣,
那股子味道混杂着硝烟味,
让人感到一阵晕眩。
与此同时,古之月正趴在潮湿的泥地里,
他的手指紧紧地抠进缅甸的红土里,
仿佛这样能让他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找到一丝安全感。
他能感觉到第一波炮弹的气浪正从他的后颈掠过,
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就在这时,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在右侧炸响:
“都把脸贴地!
狗日的炮弹可是会拐弯儿的!”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在众人的耳边回荡。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一发九二式步兵炮的弹片就如同闪电一般,
擦着战壕的边沿疾驰而过。
那弹片所过之处,
仿佛被犁过一般,
留下了一条焦黑的沟壑。
而三营长刚才蹲着的位置,
此刻已经被这发炮弹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痕,
腐叶和着碎土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王小三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把王小三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裤裆里顿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顺着裤腿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看见没?”
孙二狗兴奋地喊道,
同时从土里费力地扒拉出半块已经被炸碎的钢盔。
那钢盔的边沿还在不断地滴着鲜血,
让人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他自己的血,
还是其他人的。
孙二狗的声音中充满了敬佩,
“徐排长这耳朵,简直比咱们连的军犬还要灵敏啊!
你们还记得去年在独山的时候吗?
当时他隔着足足三里地,
竟然能听到鬼子掷弹筒上膛的声音。
然后,他立刻带着咱们这帮弟兄们躲进了附近的涵洞里。
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
等我们回头看的时候,
那片竹林被炸得跟马蜂窝一样,
到处都是窟窿眼儿!”
就在孙二狗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
第二波炮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三百米外的灌木丛中。
只听得一声巨响,
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伴随着滚滚浓烟。
无数细碎的竹片被炸得四处飞溅,
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一般,
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徐天亮此时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
露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笑容。
他那缺了一颗门牙的牙缝里,
还不时地漏出一些气来。
他对着王小三咧嘴一笑,说道:
“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等会儿要是见到鬼子的歪把子,
你们可千万要记住,
别傻乎乎地直线跑啊!
那简直就是活靶子!
你们得像蛇一样,
左右来回地蹿步,
这可比你们在老家赶牛车简单多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左侧的高地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两簇蓝白色的火舌猛然绽放开来,
如同夜空中的闪电一般耀眼夺目。
那是九二式重机枪在咆哮,
它那刺耳的嘶吼声,
就像生锈的钢锯来回拉拽一样,
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跑在最前头的七连弟兄,
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向前推了一把,
整个人如同失去控制一般,
直直地扑进了泥泞之中。
他的身体在泥地里挣扎了几下,
最终还是被那股力量死死地压住,
无法动弹。
而他后背的血窟窿,
则像是被煮沸的水一般,
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鲜血与泥水混在一起,
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狗日的在两翼!”
古之月见状,急忙趴在地上,
迅速拧开了望远镜的盖子。
他将望远镜举到眼前,
透过镜筒,他看到了两棵枯树后面的鬼子机枪阵地。
只见那机枪阵地被沙袋堆成的工事严密地保护着,
三脚架稳稳地支撑着机枪,
而那黑洞洞的枪管,
则正不断地喷吐着火舌,
发出震耳欲聋的射击声。
古之月的目光在机枪阵地上扫了一圈,
很快就发现了徐天亮的身影。
只见徐天亮猫着腰,
像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样,
迅速地窜到了迫击炮班的跟前。
他手中的刺刀在腰侧闪烁着寒光,
仿佛在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到来。
“老张!
把那两门 81 炮架到土包后面去,
老子数着有三挺重机枪!”
徐天亮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透露出一种毫不畏惧的决心。
听到徐天亮的命令,
老张毫不犹豫地带领着迫击炮班的战士们,
迅速将两门 81 炮搬到了土包后面。
他们动作迅速而熟练,
显然对这种操作已经非常熟悉。
就在这时,三营长的四川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给老子往死里轰!
让那帮龟儿子尝尝川军的迫击炮炖山药!”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随着三营长的命令下达,
两门迫击炮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扬起了炮管。
炮手背对着阵地,
熟练地将炮弹装填进炮膛。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炮弹如同一颗流星一般,
拖着长长的火尾,
划过不到二十米的低空,
直直地飞向了鬼子的机枪阵地。
瞬间,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两朵橙黄色的火花在鬼子的机枪阵地上绽放开来。
那耀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冲击波,
让整个战场都为之颤抖。
古之月看见其中一挺重机枪突然哑巴,
枪管歪向一边,
操作手的尸体被气浪掀到半空,
钢盔滚进弹坑时还带着半拉脑袋。
“跟老子冲!”
徐天亮的刺刀已经捅进战壕前的铁丝网
,金陵话里带着狠劲,
“趁狗日的换阵地,
把刺刀塞进他们屁眼里!”
他踹开半扇被炸烂的木门时,
迎面撞上三个端着三八式的鬼子,
刺刀尖几乎戳到他鼻尖。
古之月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徐天亮的刺刀已经和鬼子的枪托绞在一起,
他趁机扑上去,
枪托砸在鬼子喉结上,
温热的血沫子喷在自己钢盔上。
白刃战的血腥气像团浓雾裹住整个阵地,
李满仓的工兵铲正和鬼子的指挥刀较着劲,
山东话混着粗气:
“龟孙你这刀还没老子切菜的快!”
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猛地压低身子,
如同闪电一般迅速,
手中的铲子刃如同一道寒光,
毫不留情地划开了鬼子的下腹。
刹那间,肠子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顺着破军服倾泻而下,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熏得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孙二狗的汉阳造在与鬼子拼刺时突然卡了壳,
这让他陷入了短暂的被动。
然而,孙二狗并没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做出反应,
干脆利落地抡起枪托,
如同一颗炮弹般狠狠地砸向鬼子的面门。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木
质枪托瞬间裂开,木屑四溅。
就在这一瞬间,
孙二狗瞥见了对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扭曲变形的脸,
那是一张充满愤怒和决绝的脸。
在不远处,
赵大虎和赵二虎这对来自东北的双胞胎兄弟正背靠背站着,
他们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烁着两道银弧,
仿佛是死神的镰刀。
哥哥赵大虎的刺刀如毒蛇出洞,
直直地捅进了鬼子的心口,
而弟弟赵二虎,
则用枪托以雷霆万钧之势砸烂了另一个鬼子的脑袋。
刹那间,脑浆四溅,溅落在钢盔上,
与晨露混合在一起,
顺着钢盔缓缓流淌而下,
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弟兄们!
把刺刀往肋骨缝里扎!”
赵大虎的东北话带着一股狠辣和决绝,
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咆哮,
“前年在新墙河,
咱哥俩就是用这一招捅穿了七个鬼子!”
古之月此时也感受到了刺刀尖被卡在鬼子的锁骨里,
而对方的三八式步枪正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腰上招呼。
他的动作迅猛如闪电,
毫不犹豫地抬起腿,
狠狠地踹向鬼子的膝盖。
这一脚力量巨大,
鬼子被踹得一个踉跄,
身体失去平衡。
古之月趁机迅速抽出腰间的刺刀,
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鲜血顺着刀棱滴落,
溅落在他的作战靴上,
那滚烫的感觉仿佛能透过鞋底传递到他的脚底。
然而,古之月并没有时间去感受这一切,
因为他听到了徐天亮的惊叫声:
“当心侧后!”
他的神经瞬间紧绷,如同被拉紧的弓弦。
他迅速转身,
目光如炬,
扫视着身后的情况。
果然,三个鬼子正从弹坑里艰难地爬出来,
其中一个鬼子高举着王八盒子,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去你娘的!”
古之月怒喝一声,
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他的刺刀如同闪电一般,
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刺出,
准确无误地捅进了鬼子的胸口。
鬼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手中的王八盒子也随之掉落。
然而,就在古之月刺中鬼子的瞬间,
另一个鬼子的刺刀也如毒蛇般迅速袭来,
划破了他的左臂。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
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并没有退缩,
咬紧牙关,
用力拧转手中的刺刀。
随着他的动作,
一股强大的力量传递到刺刀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
鬼子的肩胛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古之月能感觉到刺刀深深地嵌入了鬼子的身体,
血腥味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喉咙,
那股咸涩的味道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在这时,徐天亮不知何时像鬼魅一般窜到了他的身边。
他手中的刺刀如同死神的镰刀,
以雷霆万钧之势从鬼子的后颈猛地捅进去。
刹那间,刀尖从鬼子的锁骨下冒了出来,
带出了半截气管,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战场上的晨雾弥漫,视线模糊不清。
突然,一阵短促而尖锐的哨声划破了这片混沌,
仿佛一把利刃劈开了战场的迷雾。
古之月定睛一看,
原来是三营长正在带领着二连从右翼迂回包抄过来。
营长手中的刺刀尖上挑着军旗,
那面旗帜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而那青天白日徽记上,早已沾满了血污,
显得格外刺眼。
“鬼子要退了!”
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狂喜,
他正踩着个鬼子伤兵的手,
工兵铲抵在对方咽喉上,
“龟孙你倒是跑啊?
你爷爷的刺刀还没喝够血呢!”
当最后一个鬼子中队长举着军刀冲过来时,
古之月看清了他胸前的勋章 ——
那是枚带着樱花纹的金鵄勋章。
徐天亮突然笑了,
金陵话混着血沫:
“哟,还是个带花的官儿,
老子今儿个赚了!”
两人的刺刀几乎同时刺出,
徐天亮的刺刀划破鬼子手腕,
古之月的刺刀却扎进对方小腹,
温热的内脏顺着刀面滑出来,糊在他手背上。
鬼子中队长倒下时,
晨雾正渐渐散去,
501 高地的主峰在晨光里露出狰狞的轮廓。
战壕里横七竖八躺着六十多具鬼子尸体,
鲜血顺着地势汇成小溪,
在焦黑的土地上画出暗红的纹路。
李满仓蹲在地上擦工兵铲,
山东话带着疲惫:
“他娘的,比在老家杀年猪还累。”
“三营长的四川话从指挥所传来:
‘弟兄们!
搞快点儿抢修工事哦,
把那些龟儿子的尸体堆起当路障嘛!’
他手上紧紧握着一个从鬼子身上搜出来的怀表,
表盘上的樱花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命运。
‘刘团长说了哈,
等我们把军旗插到主峰上,
每个人都可以领三罐美国牛肉罐头哦——管够!’”
古之月靠在弹坑沿上,
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左臂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来,
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徐天亮正用缴获的鬼子绷带给他包扎伤口,
嘴里还念叨着金陵话,
声音比之前轻了不少:
“记得以前在海州的时候,
我俩才分吃了半罐午餐肉哦,
你还说以后要是能天天吃罐头就好了——”
古之月突然抬起头,
望向远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老子宁愿啃口窝头哦,
你听那动静……”
远处的密林中,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那声音就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
正在缓缓苏醒。
古之月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听见孙二狗扯着嗓子骂娘的河南话:
“龟孙儿的,这肯定是鬼子的坦克!”
他撑起身子,看见东南方向的晨雾里,
几团钢铁的黑影正碾碎灌木缓缓逼近,
履带碾压泥土的声响,
像死神在磨镰刀。
徐天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声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他的嘴角甚至咳出了一丝鲜血。
然而,他的笑声并没有停止,
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和放肆。
他用带着金陵口音的话语,
咬牙切齿地说道:
“奶奶的,老子刚刚才啃完那硬邦邦的罐头,
这些小鬼子就像送夜宵一样送上门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了拍身旁古之月的肩膀。
古之月转过头,
看到徐天亮手中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徐天亮接着说道:
“老古啊,咱们这些弟兄们的刺刀,
还从来没有尝过那些小鬼子坦克兵的鲜血呢!”
战壕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拉栓声,
仿佛是对徐天亮话语的回应。
李满仓狠狠地往工兵铲上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紧紧握住铲子,
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俩则正在给他们的刺刀缠上鲜艳的红布条,
那红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耀眼。
孙二狗则在忙碌地给迫击炮装填炮弹,
每一颗炮弹都像是他对鬼子的愤怒和仇恨。
古之月默默地摸了摸胸前的勋章,
那是他刚才从鬼子中队长的尸体上扯下来的。
勋章上的樱花图案在血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在嘲笑着这些侵略者的失败。
就在这时,古之月听到了三营长的命令:
“全体注意!鬼子开始反攻了,
给老子把 501 高地守成一个铁桶!”
晨光照在主峰的军旗上,
旗角已经被硝烟熏得漆黑,
但那面军旗却始终在风中猎猎作响,
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守军的不屈和顽强。
古之月紧紧握住手中的步枪,
感受着掌心的血渍和枪托上的木纹渐渐融为一体。
他深吸一口气,
准备迎接这场生死较量。
远处的坦克引擎声越来越近,
带着某种不可阻挡的压迫感,
而他身后,是一群啃着罐头、握着刺刀的弟兄,
在黎明的血色里,
等着下一场恶战的到来。
让3营长和古之月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
英国佬的坦克正整齐排在平墙河北岸,
无法过河。
在501高地上的3营和古之月他们,
恐怕要用血肉之躯面对鬼子的坦克部队的反攻了,
战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