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时，客厅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何时轻手轻脚地放下钥匙，金属与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月下已经睡了？”芽衣压低声音问道，将装着奶茶的纸袋放在餐桌上。
何时探头望向半掩的卧室门，借着月光能看到床上隆起的轮廓。他轻轻带上门，嘴角不自觉上扬：“最近总是睡得很早。”
琪亚娜来到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袋：“我的布丁奶茶！”她突然压低声音，“咦，怎么只有一杯？”
芽衣从手提袋里又取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你有说过要两杯了吗？不过给你买了份草莓蛋糕。”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琪亚娜的鼻尖，“晚上还是少吃点甜食。”
“知道啦~”琪亚娜已经用叉子挖了一大块送进嘴里。
布洛妮娅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何时，游戏机已经调试好了。别告诉我你忘了昨天的话。”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怎么可能。”何时举起手中的另一个蛋糕盒：“先吃点东西？”
布洛妮娅微笑着，重装小兔悄无声息地跑下来接过盒子。她揭开盖子时，奶油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何时笑了笑：“现在小兔的样子比之前可爱多了。”
“测试版引擎跑得如何？”何时踏上楼梯，木质台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优化了一部分的渲染效率。”布洛妮娅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何时注意到她吃蛋糕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不过第7关的boSS战还有卡顿。”
来到她的房间后，布洛妮娅坐在电竞椅上，纤细的小腿悬空轻轻晃动。何时在她身旁坐下，手柄上还带着余温。
“琪亚娜没闹着要一起来？”布洛妮娅按下启动键，屏幕上的游戏LoGo缓缓展开。
布洛妮娅来到何时旁边，坐到地毯上。
何时：“芽衣姐说要教她做醒酒汤。”他顿了顿，“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学这个。”
何时：“应该是因为姬子姐吧。”
游戏载入的进度条在沉默中缓慢前进。何时想起上周在客厅看到的情景——姬子瘫倒在沙发上，琪亚娜和芽衣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回房间。
布洛妮娅的角色在屏幕上做出一个漂亮的空翻，打断了何时的回忆。
“选远程还是近战？”她问，眼睛依然盯着屏幕。
“老规矩，我辅助你输出。”何时笑着回答。
布洛妮娅轻轻“嗯”了一声，在确认键上多按了半秒钟——这是她心情不错时的小习惯。
楼下突然传来轻微惊呼和芽衣的轻笑声，接着是锅碗碰撞的声响。何时和布洛妮娅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又默契地继续游戏。
……
“明天还要继续监视任务？”布洛妮娅突然问道，她的角色停在存档点不动了。
何时放下手柄，揉了揉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发酸的眼睛：“嗯。”他注意到布洛妮娅的角色突然分裂出两个分身，三个身影同时使出华丽的连招将boss击退。
“分身还这么强？”何时惊讶地看着屏幕上动作整齐划一的三重幻影。
布洛妮娅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了，这个分身能继承本体所有属性和数据。”她操控分身做出一个漂亮的交叉走位，“就是AI有点呆，不会随机应变。”
何时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抓住布洛妮娅的肩膀：“就是这个！”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发颤，“我想明白陈晖炎哪里不对劲了！”他快步冲向门口，“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下——”
“喂！至少等这局打完……”布洛妮娅的抗议被关门声打断。她看着屏幕上突然静止的角色，轻叹一声退出了游戏。
与此同时，何时风风火火地冲到德丽莎房间前，直接推门而入：“德丽莎！我有个猜想，快陪我去一趟。”话音戛然而止——德丽莎正背对着门换衣服，白色天命制服刚褪到肘部，听到动静，她惊慌转身，衣领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光洁的后背和纤细的腰线。
“何时！！？”德丽莎慌乱地拽住下滑的衣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你！……你进门不会先敲门吗？！”
“先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何时语速很快，手指一抬，一道金光闪过。德丽莎身上瞬间变出了她那套华丽的主教制服。
德丽莎呆住了，低头看着突然穿戴整齐的自己：“你还会这招。”
“这不重要！”何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开一道闪耀的空间门。“先跟我来。”
德丽莎陪着何时快步前往陈晖炎的房间。
何时启用了「真视」，眼睛变成了蓝色，手里出现「霄铓」。
“卫天，视频记录。”何时低声说道，空气中浮现出微小的金色光点。
德丽莎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何时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看着就知道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
陈晖炎正坐在书桌前，听到动静愕然回头。还没等他开口，虚空中突然窜出数道金色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椅子上。
“何时？这是……？”陈晖炎挣扎着，眼中满是困惑。
何时拿着「霄铓」，剑尖指着陈晖炎：“别说废话，只回答我的问题。”
“一！你是陈晖炎本人吗？而并非分身。”
房间里只剩下机械钟走时的滴答声。陈晖炎额角渗出冷汗，顺着太阳穴滑到下巴，最终滴落在锁链上发出“哒”的轻响。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嘴唇微张——“我……”
“二！何时的声音比冰霜更冷，剑锋燃起苍蓝火焰，你的本体是在当时白光之中逃跑的，并且创造你了吗？”
德丽莎突然按住何时的肩膀：“等等！”她指着陈晖炎剧烈颤抖的右手，“他的手指……”
只见陈晖炎的食指正以诡异的频率抽搐着，指甲盖下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在桌面上画出扭曲的符文。整个房间的温度突然骤降，窗玻璃上凝结出霜花。
何时眼疾手快，不再审问，直接使陈晖炎的分身身首异处。
头颅滚落时发出的闷响与真人无异。
断裂的颈动脉喷出温热鲜血，溅在何时冷峻的脸上——血腥味挥发出来。
德丽莎的瞳孔微微收缩，犹大的誓约在她手中发出嗡鸣。她看着地上逐渐光芒化的尸体——那些喷溅的血迹正化作细小的光点消散。
“现在你懂了吗？”何时抬手抹去脸颊上正在蒸发的一滴血，声音冷静得可怕，“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这就不是真正的陈晖炎。”
德丽莎：“可是当初的审讯……”
“因为他是被‘自定义’的。就像游戏里的Npc，被设定好的问题，就如同一张白纸，写什么就是什么。自然问不出答案。”
德丽莎盯着逐渐数据化的尸体，犹大的誓约在她手中微微震颤。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担忧：“那……真正的陈晖炎呢？”
何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指尖轻轻抚过剑刃上残留的血迹——那些血已经化作淡蓝色的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
“不知道。”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寒意，“他和我拥有一样的能力，改变外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想抓住他？根本不可能。”
“但可以确定一件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他不是。”何时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眼底没有丝毫温度，“正因如此，我才有足够的理由……找他复仇。”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德丽莎心头一紧。她下意识伸手，牵住何时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何时……”她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何时没有看她，剑随着光芒消散，目光依旧盯着地上已经彻底消散的“尸体”。
……
夜色已深，何时和德丽莎重新回到住处时，整栋房子静悄悄的，只有玄关处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德丽莎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动作很轻，怕吵醒其他人。她转头看向何时，发现他仍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二楼走廊尽头——那是月下的房间。
“她应该已经睡了。”德丽莎低声说道。
何时：“我知道。”
德丽莎语气柔和了些。“今天的事……要告诉她吗？”
何时摇了摇头，声音很淡：“不用。”
德丽莎没再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何时不想让月下担心。
客厅里，芽衣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随后合上书，轻声问道：“解决了？”
“嗯。”何时简短地应了一声，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芽衣没再多问，只是站起身，走向厨房：“要吃点东西吗？我煮了粥，还温着。”
德丽莎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她冲何时点了点头，转身上楼，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何时放下水瓶，走到沙发旁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芽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轻声开口：“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已经睡了。”
“嗯。”何时闭了闭眼，语气缓和了些，“今天辛苦你了。”
芽衣摇头，唇角微微扬起：“没什么。”她顿了顿，又问，“要休息了吗？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何时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再等等。”
芽衣没再说话，只是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紧绷的肌肉。
何时侧头看了她一眼，芽衣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屋内，灯光柔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不久，何时才站起身，低声道：“走吧，去休息。”
芽衣点头，跟着他一起上楼。走廊尽头，月下的房门紧闭。
推开卧室门时，空调的凉风混着薰衣草香氛的气息迎面拂来。月下侧卧在大床中央，银白长发在枕间铺散如瀑。听到动静，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宽松的睡裙下隆起明显的弧度。
“吵醒你了？”何时放轻动作关上房门。
月下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腹部：“小家伙刚刚在踢我……”她往床内侧挪了挪，留出足够的位置，“事情办完了？”
“嗯。”何时换上睡衣躺下，小心翼翼避开她隆起的腹部。孕期的体温让月下像个小火炉，在空调房里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窗外传来夏虫的鸣叫，纱帘被夜风掀起微微的波浪。月下翻了个身，突然皱眉轻哼一声。
“又抽筋了？”何时立刻支起身子。
“右腿……”月下咬着下唇轻声道。何时温热的手掌立即覆上她紧绷的小腿肌肉。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按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专注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以后睡觉要盖好被子。”何时的声音里带着心疼，手指力道却依然平稳，“再这样下去，我要让卫天把整个岛的温度都调成恒温，不许你开空调了。”
月下噗嗤一笑，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霸道。”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嘶……就是那里……”
何时放轻了力道，掌心泛起淡淡的蓝光，运用权能帮她舒缓肌肉：“上次体检时医生说过，孕期受凉容易引发抽筋。”他的指尖划过她微微浮肿的脚踝，“更何况现在还是……”
何时的手散发出光芒，为月下调节身体。月下紧绷的小腿肌肉渐渐放松。她突然轻笑出声，用自己的发丝拨弄着何时的脸。
“知道啦知道啦~”月下拖长音调打断他。“怎么啦，亲爱的，心疼了。”
她带着促狭的笑意凑近。“怎么~”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我们战无不胜的何时大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呀？”
何时掌心的金光闪烁了一下。他别过脸，却藏不住发红的耳尖：“只是陈述医学建议。”
“……嗯。”半晌，他才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脚踝画着圈，“看你疼，我……”
话音未落，月下突然支起身子，带着茉莉香气的白发扫过他的脸颊。她捧起何时的脸，红色的眼眸里盛满笑意：“嗯～再说一遍？”
空调的微风轻轻掀起纱帘，何时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掌心下的肌肤温暖柔软，突然觉得那些逞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很心疼，很担心。”他低声承认，额头抵在月下头上。
月下又笑着躺了下去。
“不过，今天卫天告诉我……”何时突然开口，指尖的力道未减，“你下午偷偷吃了一点冰淇淋？孕妇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月下瞬间紧张起来：“是……是宝宝想吃的。”
“哦？”何时挑眉，手掌滑到她的肚皮上，“那现在告诉宝宝，再贪凉的话……”话音未落，掌心突然被踢了一下，两人同时笑出声。
月下：“你看看，宝宝她都在抗议你，生气了，打扰到她休息了。”
何时无奈摇摇头：“是是是，我错了。”
床头加湿器吐出袅袅白雾，月下蜷进何时怀里，发丝间的茉莉香与空调冷气交融。何时关掉壁灯，在黑暗中准确吻了吻她额头：“睡吧。”
夜风拂过窗帘。月光悄悄爬上被角，照亮交缠的指尖，月下往何时怀里蹭了蹭，何时听着身旁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也随着困意入睡。
今晚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有些事，终究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