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大殿以后,以为能直接看到女帝,没想到在殿内御座之前摆放了一道屏风,隔开了视线。
所有人心下了然,女帝肯定病入膏肓形销骨立,不好意思面对百官,所以才略作遮挡,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肃王带头微微躬身就算是见礼,然后试探问道:“不知陛下凤体是否康健?”
若是放在平常,敢有人直接询问皇帝病情,当场就能定为大不敬,可以直接处死。
皇帝的身体状况是外人能轻易打探的吗?那是国家的最高机密!
但到了此时,肃王有恃无恐,就是故意问的,问完之后心里还带着一丝快感。
殿内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女帝的回答。
过了数十息之后,才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朕躬安,你等有心了。”
再次沉默。
肃王暗暗一喜,看了看临清郡王,示意他说话。
临清郡王上前一步,直视屏风,“臣职司大宗正,有责任和义务提醒陛下,国祚传承乃重中之重,社稷安稳凌驾于诸事之上。现在陛下凤体违和,必须要尽快册立太子,以安朝廷百官和天下臣民之心!”
又等半晌,女帝才缓缓道:“尔等今日前来就是为的此事么?”
临清郡王带头道:“此乃当前头等大事,必须优先处置。”
其他人见状同时道:“请陛下册立太子!”
“朕知道了,自会考虑,你等暂且退下吧。”
临清郡王嘿嘿一笑,“陛下可能误会了,今日百官云集,不能确定太子人选他们估计是不会退下的。”
女帝咳嗽几声,明显怒道:“你们这是要逼朕么?”
临清郡王不屑道:“臣不敢,但为了燕氏江山,不能再拖延下去。”
又过片刻,女帝略带无奈的声音道:“也罢,你们既然来了,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沈清河抢先道:“册立太子需陛下圣躬独断。”
临清郡王马上道:“既然陛下问了,那臣就厚颜提一提。之前陛下曾有旨意,安排了三位王子入宫作为储君后备。现在三人只余肃王子一人,莫非天意?另外据臣所知,肃王子聪明好学谦虚有礼,颇有仁者之风,若能立为太子必是一代明君。”
女帝转而问道:“尔等都是这个意见吗?”
其他几个郡王和勋贵同时道:“臣等认为肃王子是太子合适人选。”
女帝再问,“肃王叔,你怎么说?”
肃王看看左右,“按说此时臣该回避,但涉及社稷安危,臣也只能举不避亲。既然诸位都推举吾儿,就请陛下斟酌一二吧。”
女帝又问道:“理王叔,你的意见呢?”
理王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回陛下,吾儿前日不幸罹难,现在臣心思难定,一切请陛下圣裁!”
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大家都能听得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甘和无可奈何。
女帝再次沉默。
此时康国公王关开口道:“诸位,太子事关国本不能仓促而决,还是给陛下思考的时间吧。”
如果女帝崩了,受影响最大的估计就是王家了,王关不得不站出来表明一下态度。
临清郡王道:“此事难道是今日才被提起吗?已经给陛下太多的时间了。”
保国公孟楚冷哼道:“那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哪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他们可以看不起康国公,就是靠女人起家。但孟楚不同,那可是军方第一大佬。
肃王含笑道:“老国公,非是不敬陛下,而是时势所逼啊。您也看到了,西秦虎狼犯边,陛下又迟迟不能上朝理政。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长此以往要出大事啊。”
说着叹息一声,“本王也不想被人诟病,所以如果吾儿能被立为太子,那本王可以舍弃王位,绝不参与朝廷政事!”
周围之人全都略带惊愕的看向肃王,他到底是真心还是作秀?
如果是真心倒显得坦荡,如果是作秀……
肯定是作秀,要是真心今天还会这么积极吗?
在场的人谁傻?
一眼看明白了肃王的打算。
明着不参与政事,但只要肃王子被立为太子,甚至将来继承大统,到时还不是他说了算?
谁还会介意现在他曾说过的话?
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
只是他这么一表态,让其他人倒不好再明着阻拦,于是只能等待女帝的答复。
就在肃王等人的耐心被耗尽之前,女帝的声音悠悠传来,“朕……若是不同意呢?”
所有人同时一震,女帝果然不会轻易服输。
临清郡王道:“陛下口含天宪,当初召三王子入宫可是陛下你的旨意,现在不会食言而肥吧?”
女帝淡淡道:“朕是下旨召三王子入宫培养观察,但并没有说必须从他们三人中选择其一。况且现在时间还没到两年,你们都急什么?”
在场之人都在惊讶女帝的态度,这是要跟肃王和临清郡王等人硬刚了。
但他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女帝说话的声音已经完全没了刚才虚弱的样子。
临清郡王怒道:“陛下是拿社稷大事做儿戏吗?你若今日同意我等的意见,老夫可以做主给你相应的体面,毕竟你也是燕国之帝,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
意思是如果不从,那什么体面都不会有。
肃王也阴沉着脸,“陛下,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虽是女子,但我想这个道理应该是明白的。”
女帝冷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朕不识时务了?”
众人通过屏风并不能看到对面,但却能感觉到女帝的声音在继续抬高,“朕就明确的答复你们,今日绝不会册立太子!”
说着一挥手,小安子带人上前将屏风快速撤掉。
所有人抬眼向内观看,每个人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在他们眼前的御座上,女帝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凤冠,粉面含霜,一双凤眸炯炯有神,哪里有半点行将就木的样子?
方忠和南宫沐晴分列左右,戏谑的看着满殿的众人。
肃王艰难咽了一口唾沫,与临清郡王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虑,外加一丝恐惧。
不是说她吐血数次,马上就要死了吗?
难道……
肃王抬手指着女帝,声音都变得尖细,“你是何人,竟敢假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