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快入秋了,晚上的喝水还是有点凉,河水冰冷刺骨,瞬间裹住了陈兴平。
天已黑透。
救人救更难了!
岸边吴二愣子他们点燃了火把,照向河边。
陈兴平凭着声音和模糊的影子,奋力向那团挣扎的混乱游去。
“兴平哥,这边!”邓通也跳了下来,声音在水里闷闷的,紧跟在他侧后方。
岸上,吴二愣子举着火把,嗓子都喊劈了:“照那边!快!竹竿!竹竿伸过去点!”
“陈其!抓住杆子!”武奇把长长的竹竿拼命往水花中心递。
陈其显然听到了,也看到了伸到眼前的竹竿,但他一只手死死箍着金秀秀的腰,另一只手既要划水又要抵挡金秀秀呛水后的本能挣扎,根本腾不出手去抓。
“他…他抓不了!”邓通在水里急得大叫。
陈兴平已经游到近前。
浑浊的河水带着枯枝烂叶打在身上。
他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金秀秀胡乱挥舞的手臂,同时对着陈其吼道:“松手!把她给我!你抓杆子!”
陈其被冰冷的河水呛得说不出话,但听到陈兴平的声音,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慌。
他猛地将几乎不再动弹的金秀秀往陈兴平那边一推,自己拼尽最后力气,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竹竿。
“拉!快拉!”岸上的人齐声发力,竹竿猛地回缩,拖着精疲力竭的陈其向浅滩靠近。
陈兴平接过金秀秀,感觉她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没了动静。
妈的,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陈兴平想着,一手从她腋下穿过紧紧扣住,另一只手奋力划水。
邓通也游过来,在后面推着。
“快!这边水浅了!”吴二愣子举着火把,指引着方向。
在岸上人用竹竿接应和火把的照明下,陈兴平和邓通连拖带拽,终于把金秀秀弄到了浅水区。
几个汉子立刻蹚水下来,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上了岸边的泥地。
金秀秀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陈其刚被拖上岸,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手脚并用地爬到金秀秀身边。
“秀秀!秀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抖着去碰她的脸,冰凉一片。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秀秀啊!!!”陈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扑倒在金秀秀身上,紧紧抱住她冰冷的身体,浑身剧烈地颤抖,
“你醒醒!你别死!秀秀!是我害了你啊!秀秀……”
绝望的哭声在河滩上回荡,听得邓通他们心里直发酸。
陈兴平喘着粗气爬上岸,抹了把脸上的水。
“让开!”他一把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陈其扯开,“哭顶个屁用!人还有救!”
他迅速单膝跪在金秀秀身侧,探了探鼻息和颈侧,极其微弱。
他立刻双手交叠,用力按压金秀秀的胸口。
“噗!”几下之后,金秀秀口中呛出一股泥水。
陈兴平不敢停,继续有节奏地按压,同时喊道:“邓通!把她头侧过来,清理口鼻!”
邓通连忙照做。
吴二愣子也蹲下来帮忙。
按了十几下,金秀秀又呛出一口水,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呛咳。
“活了!有气了!”邓通惊喜地喊。
陈兴平停下按压,立刻检查。
金秀秀的胸膛开始微弱地起伏,眼皮也颤动起来。
“秀秀!秀秀!”陈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金秀秀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在陈其那张被河水、泥浆和泪水糊得不成样子的脸上。
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来,她嘴唇哆嗦着,突然爆发出力气,死死抱住陈其的脖子,放声大哭:“陈其哥!我不嫁别人!死也不嫁!我就跟你!他们逼我…他们逼我啊…呜…”
陈其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也是泪流满面,语无伦次:“不嫁不嫁!咱俩过!谁也不能把你带走!秀秀…秀秀…”
两人在河边抱头痛哭。
陈兴平都没想到。
陈其和金秀秀的感情居然这么深。
两人虽然是媒人介绍的。
但是他们两挺有眼缘的,一见面,就看对眼啊。
陈其也非金秀秀不娶。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声由远及近。
“金秀秀!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陈其你个王八犊子!把我闺女弄哪儿去了!”
火把的光亮里,金秀秀她爹金老歪带着几个本家兄弟,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金老歪一眼就看到泥地上抱在一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儿和陈其。
“好哇!”
金老歪三角眼一瞪,指着陈其的鼻子就骂。
“陈其!你个丧门星!你把我闺女咋了?好好的闺女跟你见了面,就跳了河?你想害死她啊!你个黑了心的玩意儿!”
他冲上去就想把金秀秀从陈其怀里扯出来。
“爹!是我自己跳的!不关陈其哥的事!”金秀秀死死抱着陈其不撒手,哭喊着。
“放屁!不是他拐带你,你能跑这儿来跳河?”
金老歪根本不信,对着身后的兄弟一挥手,“还愣着干啥?把这丢人现眼的丫头给我拽回去锁起来!陈其,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闺女差点淹死,都是你害的!你得赔钱!没五十块钱这事儿过不去!把人给我拉开!”
金家那几个汉子就要上前硬抢。
金老歪之前根本不是这样的态度。
他只是觉得陈其是打猎的,有手艺,给的彩礼也挺高的,所以对陈其很满意。
可是不知道为何。
他突然一下就非要把女儿嫁给陈其的表哥。
说啥都不让步,谁也不知道原因!
“谁敢动!”
陈兴平一步跨到陈其和金秀秀前面,挡住了金家的人。
他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脸上沾着泥,但眼神凶狠,冷冷地盯着金老歪。
周围举着火把的汉子们,吴二愣子、邓通他们,也都默默围了上来,挡住了金家人的去路。
河滩上的气氛瞬间绷紧,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金秀秀压抑的抽泣。
金老歪被陈兴平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人多,梗着脖子:“你谁啊你,你少管闲事!这是我金家的家事!他陈其害我闺女跳河,赔钱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