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的,四十来岁,背着一个大帆布包,说是地质队的,在找什么矿石样本。”陈兴平回忆道,“我当时觉得奇怪,地质队一般不都是三五成群的吗,怎么他一个人跑深山老林里来了。”
叶宁立刻来了精神:“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在什么地方?”
“大概......”陈兴平掐指算了算,“二十天前吧,就在黑风坳往东的那片林子里。”
“那人长什么样?”
“中等个头,皮肤黝黑,左眉上有一道疤。”陈兴平说,“最奇怪的是他手上戴着一副皮手套大热天的,看着就闷得慌。”
叶宁迅速记下这些特征:“还有别的吗?”
“没了,就打了个照面,他说赶路,急匆匆就走了。”
一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昨天发现尸体的地方。
警戒线还在,但尸体已经让法医带人运走了,只剩下地上一个人形的轮廓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就是这儿。”陈兴平指着那片被压倒的草丛,“两具尸体当时就在那里,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叶宁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脚印都被破坏了,应该是你们和后来的警员踩的。”
“那边。”陈兴平指向不远处,“那块像歪脖子鹰的石头东边,就是发现红泥的地方。”
众人来到那片区域。
果然,在一片低洼处,泥土呈现出独特的暗红色,与死者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范围不大。”叶宁丈量着,“大概就十几平米的样子。”
一个警员取出小铲子和袋子,采集了一些泥土样本。
陈兴平则在周围转悠,突然,他在一丛灌木旁停下了。
“叶宁,过来看。”
叶宁走过去。
陈兴平指着地上几个模糊的脚印:“这不是我们前天留下的。脚印很新,估计就这一两天的事。”
叶宁蹲下细看。
由于地面干燥,脚印很模糊,但能看出是成年男子的尺码,鞋底花纹很特别,像是某种防滑纹路。
“凶手回来过?”邓通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一定。”叶宁说,“也可能是其他猎人或采药人。”
陈兴平摇摇头:“这片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黑风坳地势险,猎物也不多,村里人打猎一般不去那儿。”
叶宁让警员把脚印也拍了照,取了样。众人继续在周围搜索,但再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天色渐晚,叶宁决定收队。回程路上,他问陈兴平:“你觉得这几起案子有关联吗?”
陈兴平沉思片刻:“说不准。但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凶手要把尸体暴露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如果他真想藏尸,深山老林里多的是地方。”
叶宁眼睛一亮:“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只是猜测。”陈兴平说,“但正常人杀人后都会想方设法藏尸,这个凶手却好像不怕尸体被发现。”
“除非......”叶宁若有所思,“他想传达什么信息。”
“我有预感,他还会犯案。”陈兴平这话说得很笃定。
一般连环杀人案,凶犯再没被抓之前,都会接着犯案。
而且现在这年头又没有监控。
凶手只要找到没人的地方,就能肆无忌惮的杀人了。
他说不定会一直逍遥法外。
叶宁听着陈兴平这话,脑袋猛得一声响。
“如果他还要犯案的话,那我得赶快回警局,通知村里镇里,让大家伙一定要小心点……”
警局的通告像一块烧红的铁,狠狠烙进了周边几个村子的平静生活。
钱向东天天拎着个铁皮喇叭,从村头走到村尾,嗓子都喊哑了:“各家各户注意了!晚上锁好门窗!别单独出门!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告!”
村里的女人们吓得不敢让孩子出门玩耍。
就连男人们下地干活都三五成群。
天直到那个杀人犯到底有多凶狠。
为了保住小命,天还没黑,各家各户就紧闭门窗,连狗叫声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钱向东还组织了巡逻队,每晚六个人,两人一组,提着煤油灯在村里转悠。陈兴平、邓通几个年轻力壮的自然逃不掉,排班排得满满当当。
“叫什么事儿啊。”邓通提着煤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道上,“好好的突然冒出个杀人魔,害得咱们觉都睡不好。”
陈兴平没接话,眼睛警惕地扫过每一处阴影。
巡逻半个月了,别说杀人魔,连个生面孔都没见着。
林允棠在家也有些害怕。
陈兴平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让爹娘林允棠三人在家,不要分开。
家里有手枪。
三个人成团在家,还有手枪保命。
陈兴平才敢放心出门。
“要我说,那凶手早跑远了。”邓通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赶紧溜?”
“别大意。”陈兴平低声说,“叶宁说这种人往往控制不住自己,迟早还会动手。”
陈兴平后世看了不少刑侦局。
对于变态杀人狂还是了解一些。
他们偏执阴暗,杀人取乐。
所以根本不会因为害怕被抓而放弃杀人。
这年头,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正说着,前方草丛突然\"沙沙\"响了两声。
邓通吓得一哆嗦,煤油灯差点脱手。
“谁?!”陈兴平厉声喝道,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猎枪。
一只野猫窜了出来,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操!”邓通骂了一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风平浪静。
村里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钱向东的喇叭喊得没那么勤了,巡逻队也从六个人减到了四个。
这天下午,村委会门前聚了不少人。
钱向东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纸:“经过村民代表投票,新会计由吴磊同志担任!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吴磊腼腆地走上前。
他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读过几年书,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
“谢谢大家信任。”吴磊搓着手说,“我一定把账目管清楚,不辜负大伙儿期望。”
陈兴平站在人群后排,目光扫过村委会的窗户。
透过玻璃,他能看见叶宁和两个警察正在里面跟钱向东说着什么,表情严肃。
散会后,陈兴平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叶宁从村委会出来,正好撞见他。
“兴平!”叶宁招手叫他,“正想去找你呢。”
“有新线索?”陈兴平递了根烟过去。
叶宁摇摇头,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屁都没有。局里压力大得很,上头限我们半个月破案,这都过去多久了......”他叹了口气,“对了,你们村最近没什么异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