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山风裹着寒意掠过青檀镇,吹得老槐树的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古董商周德海搓着冻僵的手,盯着当铺柜台里那幅破旧的画卷。泛黄的宣纸上,钟馗头戴乌纱,怒目圆睁,腰间宝剑寒光凛凛,正挥剑刺向三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墨色浓淡间竟透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这画您从哪收来的?”周德海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调。当铺老板王麻子眯起眼,用油渍斑斑的手指敲了敲柜台:“后山破庙捡的!您别看它破,我夜里放店里,总觉得有阴风打转,邪乎得很!”
周德海心跳如擂鼓。三个月前,他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说百年前有位画师被恶鬼缠身,临死前耗尽心血绘制了这幅《钟馗捉鬼图》,画中钟馗能感知方圆十里的邪祟,一旦阴气过重,便会从画中现身降魔。若能借此招揽生意,自己的“聚宝斋”定能名震江南!
当晚,周德海将画卷挂在店铺中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画上,他恍惚看见钟馗的眼珠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德海揉了揉眼睛,只当是自己眼花,转身去收拾货箱。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噗”地熄灭,整个店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咯咯咯……”尖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德海摸索着掏出火折子,刚点亮,就看见柜台下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正抓着自己的脚踝。他低头望去,对上一双翻着白眼的眼珠子——那是个倒挂着的女尸,舌头耷拉到胸口,脖颈处还缠着带血的麻绳。
“救……救命!”周德海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后背撞上墙壁。女尸“啪”地落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咧开渗着黑血的嘴:“把画……还给我们……”话音未落,店门“哐当”被撞开,三个青面小鬼张牙舞爪地扑进来,他们的模样竟与画中如出一辙。
千钧一发之际,墙上的画卷突然泛起金光。钟馗“嗖”地从画中跃出,手中宝剑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女尸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剑光击中的地方冒出缕缕青烟。小鬼们见状,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钟馗扑去。
“孽障!”钟馗怒喝一声,腰间的朱砂葫芦自动飞起,瓶口喷出滚烫的符水。小鬼们被符水浇中,瞬间皮开肉绽,化作三团黑雾。女尸见势不妙,想要穿墙逃走,却被钟馗甩出的缚妖索缠住,生生拽了回来。宝剑寒光一闪,女尸的脑袋应声落地,身体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解决完恶鬼,钟馗转身看向瑟瑟发抖的周德海,眼神凌厉如刀:“凡人,此画乃镇压邪祟之物,你竟敢据为己有?”周德海“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得地板咚咚响:“大仙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只求大仙饶我一命!”
钟馗冷哼一声:“罢了,若你能将此画送回破庙,我便饶你。但若再生贪念……”话音未落,钟馗化作一道金光,重新回到画中。周德海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第二天,周德海雇了辆马车,准备将画送回后山。可当马车行至半山腰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马车夫脸色煞白,指着前方哆嗦着说:“老……老板,那……那路上……”周德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个黑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歪在一边,皆是一副死相。
为首的是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脸上爬满蛆虫,眼神怨毒:“把画留下,否则你们都得死!”周德海这才明白,这些恶鬼不愿被画镇压,千方百计想毁掉《钟馗捉鬼图》。他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撒向恶鬼,趁他们被刺痛的瞬间,抱着画卷冲进雨中。
暴雨倾盆,山路泥泞不堪。周德海摔得浑身是伤,却死死护着画卷。身后的恶鬼紧追不舍,腐臭味几乎要将他淹没。终于,他看到了破庙的轮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进去。
破庙内蛛网密布,正中央的神龛上,还残留着半根熄灭的蜡烛。周德海将画卷恭恭敬敬地挂在墙上,刚要松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阴森的笑声。回头一看,那个官服恶鬼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进来,他的身体正在膨胀,转眼化作三丈高的巨鬼,张开血盆大口朝周德海咬去。
“钟馗大仙,救命啊!”周德海绝望地大喊。墙上的画卷再次金光乍现,钟馗手持宝剑,脚踏祥云,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空中:“大胆孽障,竟敢在此放肆!”巨鬼咆哮着挥舞利爪,钟馗毫不畏惧,剑剑直取要害。激战中,破庙开始摇晃,瓦片纷纷坠落。
只见钟馗大喝一声:“乾坤借法!”宝剑光芒大盛,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巨鬼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被光柱贯穿,化作无数黑色碎片。其他恶鬼见状,纷纷抱头鼠窜,却被钟馗甩出的符咒一一击中,化作飞灰。
解决完所有恶鬼,钟馗看着伤痕累累的周德海,神色缓和了些:“你虽起过贪念,但最终迷途知返,也算有功。今后莫要再被贪欲蒙蔽双眼。”说完,钟馗和画卷一同消失不见。
周德海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后怕交织在一起。等雨停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山,从此再也不敢沾染任何来历不明的古董。而那座破庙,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靠近。每当夜幕降临,山中总会传来打斗声和恶鬼的哀嚎,老人们都说,那是钟馗在守护着一方安宁,让邪祟不敢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