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郎中也不应她,皱眉抬手搭在老妇人腕上,片刻后看向姑娘,“不碍事,哮症发作而已,我先给她行个针。”
说罢,从随身的药箱里取了一个小包展开,里头大大小小的金银针,他抬头向边上望来,“麻烦点盏……”
话音没落,却眼睛一瞪,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正一脸认真地等他吩咐的陆盛楠。
陆盛楠知他在惊讶什么,她挑着眉头冲白郎中笑,“白郎中,好久不见!”
白郎中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合上,“陆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陆盛楠点着头笑,“您先看病,我们再聊。”
“哦,哦。”白郎中这才反应过来,“点盏灯,快。”
很快一盏油灯点来,白郎中取了银针在灯上烤过,才在老妇人耳后、颈部行起针来。
很快,老妇人的情况得到了缓解,呼吸平顺下来,才自我介绍道,她姓秦,是国子监祭酒冯居然的夫人。
此次这般,也并不是因为抢首饰跟人起了口角,而是无意间闻了柜台的一种香粉,才忽然不适起来。
姑娘名叫冯莹莹,是冯夫人的孙女,此次也在宫宴的应邀名单之中,她们是慕名来锦绣阁选首饰的,却没成想遇到了这样的事。
冯莹莹见祖母缓过来,才松下口气,她抹着眼泪道,“我祖母有哮症的毛病,会贴身带着鼻吸的药,今日出门临时湿了衣角,便换了衣裳,没成想,却把药落下了。”
说罢,她又向着众人福了福身,“多谢各位,救了我祖母,冯家上下不胜感激。”
蔡铃儿赶忙扶她,一脸抱歉道,“是我店里的香惹了冯夫人不适,当是我该道歉才是。”
冯夫人抚着胸口,拧眉审视着蔡铃儿,有些意外。
她出身书香世家,从前并没有跟商贾打过交道,只当他们无利不起早,最是重利轻义,却没成想,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东家,遇到这般事情,丝毫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的意思,很是坦荡有担当。
她笑道,“你就不怕我老婆子讹上你?”
蔡铃儿摇头,“本就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做好提示,才惹得夫人如此辛苦,实在过意不去。”
她说罢,转头看向冯姑娘,“今日姑娘看中的簪子,我半价卖给你们。”
冯夫人更加刮目相看起来,她望着蔡铃儿点头,“姑娘如此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大方果决,着实让人钦佩。”
她转身拉住孙女的手,“莹姐儿,你也当效其行,悉心学之。”
冯莹莹乖巧点头,走来跟蔡玲儿福身,“日后还请蔡东家多多指教。”
蔡铃儿赶忙还礼,“姑娘客气,铃儿实不敢当。”
冯夫人拉过蔡铃儿的手,“你可长得真漂亮,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姑娘。”
蔡铃儿抿了唇笑。
这头,白郎中瞅了个空档,偷偷扯扯陆盛楠的衣袖,“你何时到京城来了?”
陆盛楠转身笑道,“未到一个月,您呢,怎么也来了京城?”
白郎中撇撇嘴,他能说他媳妇又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说他那小兄弟活着,还来了京城,他就跟着她到京城来寻人了吗?
“哎,说来话长。”他叹口气。
陆盛楠见他不想多说, 也不便多问,只道,“白郎中可是已经在京中开了医馆?”
白郎中点头,綦侯砸了他在望原的店,赔了他五千两银子,别说开一间医馆,十间都够。
“在哪里?”陆盛楠问。
白郎中抬头看她,“两条巷子外,还叫仁心医馆,你有事可以找我。”
话一出口,他又觉不妥,他一个开医馆给人看病开方子的,这么说,好像咒人家不好似的。
他顿了顿,低头收拾起药箱,遮掩了面上的不自在,补道,“没事,我是说你没事别找我。”
可说完却觉得更加不对,他停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嗨”出一声,“就是别有事找我。”
可这么说,好像也挺别扭,他知道自己嘴笨,不然也不会被媳妇数落了半辈子一句嘴都回不上。
他悻悻然把药箱子一合,抬头正好对上勾着唇,笑得眉眼弯弯的陆盛楠。
他嗔她,“笑什么笑,胳膊上的伤可好了?”
陆盛楠一愣,才反应过来,“好了好了。”她说着挽起袖子给他看。
白郎中瞥去一眼,眼睛瞪起来,“怎么还会留疤?!”
綦侯可是把所有的清颜都拿走了,好几瓶呢,难不成一瓶都没留给这丫头?!
綦侯这人,打仗平叛乱可谓真英雄,怎么面对儿女情长,就如此薄情寡义!
陆盛楠轻轻一笑,把袖子放下来,“很好了,不细看都看不出来呢。”
白郎中有些怜惜地看着她,他不敢跟她说自己给了綦侯好几瓶清颜的事,怕她知道了会更加难过。
但心头却忍不住冒火,恨恨“哼”出两声。
临走仍觉不解气,他一脸神秘地凑近陆盛楠耳侧,“告诉你个事,可不能出去乱说,那个綦侯,有毛病,不嫁他是老天爷帮你。”
说罢,药箱一提,抬歩便走。
陆盛楠心头一紧,她没想到白郎中居然也知道她跟綦侯的事。
她虽然受伤和发烧都是白郎中治的,但她自认跟白郎中的接触和交际并不多,如果白郎中知道,那是不是望原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或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怎会如此?!
还有,綦侯有毛病,是什么意思,哪里有毛病,什么毛病?
等他追出门想要问明白,白郎中却已经跑得没影了。
蔡铃儿已经安顿了冯夫人在雅间休息,正准备带着冯莹莹去挑首饰。
见她冲出铺子又回来,一脸心事重重,过去拉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陆盛楠抿唇笑笑,敷衍道:“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个熟人路过,出去看了一眼。”
蔡铃儿挑挑眉,压下心中的狐疑,“正好,你跟冯姑娘一起挑挑首饰。我楼上刚到了一批新货,我带你们去看看。”
说着便引着俩人上了二楼。
相比一楼,二楼的东西品相、用料和做工都更胜一筹,价格也比楼下高出数倍,在二楼挑选东西的顾客,往往非富即贵。
陆盛楠一抬头,便忍不住眨了眨眼,今日是怎么了,一直遇到望原的老熟人,刚才是白郎中,现在又是泮氏和胡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