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川城东南方三十里立着一块界碑,过了界碑就算是进入凤川境内了。
庞大的军阵矗立在平原上,漫天飞舞的军旗皆大书一个“李”字。
短短十日,李家讨伐洛羽的大军就已经集结完毕,动作比迎战羌人要快得多。苍岐处于三岐山内,三山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要想攻克苍岐必须先拿下凤川城,所以凤川就成了李家的头号攻击目标。
整整八千军卒,骑步混合,只不过军中服饰各异,这是李家召集了七八城的牙兵拼凑出来的部队,真正隶属于李家的只有两千人马。
此前对付羌人,李家没那么用心,但这次讨伐苍岐李家是出了死力的,严令各城出兵,谁敢不出兵李家就会视其为敌人。
此令一出谁还敢懈怠?你洛羽就算再名震阙州,但李家多年来积攒的威严依旧能震慑全境。
李家军的对面同样有一座骑阵,不过规模看起来就小得多,区区千余人,领兵而来的蒙虎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脑袋,时不时还会撇个嘴。
身后一千精骑同样是这般表情,很随意地整理甲胄,看不出半点大战来临的紧张
两军遥遥相对,恰好以界碑分割,各占一方。
李家正中央高举一面帅旗,军旗之下便是此次出兵讨伐苍岐的主将:李承云。
在一众李家武将里此人算是颇为厉害的那一个,早年间征战边关,有过击败千余羌贼的彪悍战绩,颇受李松年父子俩倚重。
李承云从马背上踮起身子往对面看了看,眉宇微皱:
“洛羽小儿真是骄狂至极啊,我大军压境,他竟敢只派千余人迎战。”
他身边围着的几人就是随军出战的各城城主以及李家偏将,其中一名身材略显壮硕的将领讥讽道:
“估摸着那位洛城主也就这么点兵马了吧,不自量力,也敢与李大人为敌?
不是说洛家军骁勇善战、战无不胜吗?怎得在野槐山被打得丢盔弃甲呢?
依我看就是徒有虚名罢了,指不定靠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杀了完颜康与完颜昌。”
开口说话的人叫崔莽,鼎城城主,十年前还是个土匪头子,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靠着一柄三环大刀闯出了名堂,最终占据一城过起了人上人的日子。
“崔将军说得对,什么骁勇善战,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哈哈哈!”
众人哄笑出声,在开战之前李家就把野槐山一战拿出来大肆宣扬,夸大战果,声称歼灭了数千洛家军,尸体铺满了山林。这让一众城主顿时对洛家军心生轻视,心道不过如此。
“既然苍岐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咱们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还以为我阙州无人!”
李承云笑道:
“久闻崔将军有崔三刀之名,一柄三环大刀横行阙州,无人能挡将军三刀。倒不如今日请崔将军为前锋出战,以振军威!
只要击溃当面之敌、拿下凤川城,你就是头功!”
“有理,崔将军的大名咱们如雷贯耳,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三刀砍死洛家军,哈哈!”
众将纷纷附和,鬼精的眼珠子咕噜直转,巴不得崔莽去打头阵呢,万一洛家军真的很厉害咋办?
在一片吹捧声中崔莽渐渐膨胀起来,豪气云天,策马向前:
“成!今日就由本将打头阵,让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知道,阙州还轮不到他来撒野!”
“大军出战!”
令旗挥动,千余兵马缓缓行出,在军前列阵。
全都是崔莽麾下,人人杀气腾腾、面色凶悍。崔莽征兵就喜欢重金招募土匪山贼,他觉得土匪很简单,给钱给女人就能替你玩命,放纵属下在境内为非作歹,导致鼎城治下毫无律法可言,百姓苦不堪言,但由此也让崔莽有了一批愿意替他玩命的滚刀肉。
在场八千兵马,除了两千李家军,剩下的当属他最强。
瞧见有兵马行出列阵,蒙虎总算打起了精神,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紧跟着就提起长枪一扯缰绳:
“驾!”
“轰隆隆!”
没有什么战前动员、鼓舞人心,麾下一千骑就这么策马冲出。
一匹匹雄壮大马迈动马蹄,溅起尘土飞扬,一排排长枪顺势斜举,寒光泛起波浪。
黑甲玄旗,浪潮滚滚。
如此威势让崔家兵马有些心慌,人群中隐隐生出骚乱。主要是他们身处境内,没去过边关战场,还从未见过上千披甲骑军冲锋的场面。
“都不要乱,虚张声势罢了!”
崔莽拎着三环大刀大咧咧地立于前方,高喝道:
“鼎城崔三刀在此,来将通报姓名,老子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话音刚落,蒙虎就猛地一夹马腹,骤然前冲,混铁长枪没有突刺,而是拦腰砸了出去:
“你虎爷爷来了!”
“喝!”
蒙虎的马太快了,快到话音刚落就冲到了崔莽身前,崔莽心头咯噔一下,本能的想往后退,可身后那么多城主看着,退一步多丢人?
他选择了正面迎战,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吃奶的力气挥了出去:
“狂妄!”
“接我一刀!”
你别说,这一刀确实势大力沉,带起了阵阵风声,还迎来了一片喝彩。崔莽更是自信一笑,当年他就是凭借这一手刀法才占据了鼎城,凶名赫赫。
“铛!”
但刀锋撞上枪杆的那一刻,崔莽脸上的自信变成了震惊与绝望。
枪杆像是有千斤力,一枪便拨开了刀锋,震得崔莽手臂脱臼,旋即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咔擦!”
“噗嗤!”
崔莽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老远,重重往地上一砸,胸骨尽碎,眼眶一突就咽了气。
周围的兵马全都惊呆了,他们的城主就这么被人轻飘飘地宰了?紧跟着一声冲天怒吼把他们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杀!”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
上千精骑一冲而过,铁蹄踏地的轰鸣声闷如惊雷,震得界碑旁的碎石簌簌跳动。
枪尖所过之处,持枪军卒就像割麦子一般倒下,鲜血混着尘土腾起三尺高。
鼎城的匪兵哪见过这等阵仗?前排的盾手刚举起木盾便被长枪连人带盾捅穿;后排的弓手还没来得及搭箭,就被马蹄碾压的血肉模糊。
什么山中悍匪、什么滚刀肉,前排防线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撕裂的七零八落,甚至都没能迟滞骑军分毫。
冲过崔莽的尸体时蒙虎皱眉问了一句:
“他叫什么来着?吹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