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她们都是一个人。”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将无字牌位插到了小土坡上,而后在那附近搭建了一个小屋,住了下来。
她按着冥台秋的生活习性,早出晚归,吃鱼摘果,回到小屋就盘腿坐下,望向窗外的小土坡,静静等着。
大人没有死。
她还会回来的。
一定。
一年过去了。
小女孩气愤地插上第二个牌位。
冷季过去,又迎来了第二年。
她皱着眉头,插上了第三个牌位。
接着,又是一年。
小土坡堆了四个无字牌位。
小女孩15了,她的神魂早就恢复,只是还没来得及开脉。
如果她想,她可以随便找个女人给自己开脉,只要拜师就行了。
可小女孩没有。
她早就认定了一个人,一直在等。
等她出现。
“大人……”她望着那片小土坡,“为什么都不记得您了。”
“是您刻意为之吗?”
她的眼里酝酿起哀伤。
“如果这是您想要的,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装作不记得。”
“只求,只求您能回到我身边。”
她暗自祈祷,闭上了眼。
等再缓缓睁开,小小的土坡,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一株幼芽,四张牌位。
她刚失望地低下头,忽地,听到几声笃笃笃敲门声。
小女孩心脏猛地跳动。
咚咚……
咚咚……
咚咚……
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上涌的气血,僵硬地走到门边,深呼吸。
终于,她吞了口唾沫,拉开了门。
“你好,请问你知道附近有叫冥台秋的吗?”
门外的人又换了一张脸,这次,和她一样的丑。
却怎么看怎么亲切,柔和。
小女孩抠紧门框,“没有。”
“方圆两万里内都没有叫冥台秋的。”
她每日早出晚归,这一带有什么人,她比村里的村长还清楚。
“是嘛……”
冥台秋叹了口气。
记得这段时间,原身已经出生了啊?还每天到处跑。
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一个土坡,一座小木屋。
她刚重塑完躯壳就来小小女孩,想看看三年过去,她如今过的如何,却没想,看到了和记忆非常相像的屋子,还有那土坡,两个都对上了。
她还以为敲门之后,能看到原身。
却没想,是小女孩。
她竟然还在她离去的地方,一待,待了三年。
见她一切安好,冥台秋也放了心,只是没有感应到她的气,微微有些诧异。
“我路过此地有些饥乏,不知道能用这个换顿吃食,借宿一晚否?”
她摊开手心,一把有助于女人修炼的灵草仙果,像杂草野菜似的躺在她手心。
小女孩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接过。
没有看她。
“请自便。”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湖边而去。
冥台秋笑着摇了摇头。
长这么大了还是一样的臭屁。
小女孩克制着看她的冲动,视线余光一带而过,直到完全离开了她的视线,那绷紧的面容才兀地松懈下来,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在湖里捞了捞。
红鱼……
红鱼……
还是红鱼……
她捞一条放一条。
冥台秋第一次坐化,是吃了红鱼之后,而上一次,也是为了抓这红鱼,差点来不及看冥台秋最后一眼。
小女孩便再也不想看到它。
好似这红鱼一吃,冥台秋就又会消失了。
可这湖里什么不多,红鱼最多,她挽起裤脚网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捞到别的东西。
最后干脆从湖里出来,掰断一截树枝钻进了丛林。
等再回去,手里多了条烤香的兔子。
“好香~”冥台秋闻着味儿开了门。
该说不说,小女孩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她不知道,这三年,小女孩除了替她寻找“冥台秋”,还不停习馔,渐渐的,熟通了百家手法,随手便能做出一桌地道的菜肴。
冥台秋歇息一晚,继续寻人,小女孩跟在她身后,离得不远不近。
她去哪儿,她便去哪儿。
渠国的领土在这几年里飞速扩张,一位位天才少年先后崛起,其中有个叫冥禾的天骄女童,更是屡次突破记录,战力惊人。
冥台秋沿着渠国边境走了一圈,终于发现不对劲。
小女孩竟然没有开脉!
她如今已经十五六,就快成年了,气脉还是闭塞的。
要知道,再强的天赋错过最佳修炼时间也会伤仲永啊!
冥台秋不禁惊讶又奇怪:“你人缘已经差到连个开脉的人也找不到了吗?”
“算了。”她看着和她越来越像的小女孩,叹口气,“你过来。”
小女孩乖乖上前,面上不显,但在冥台秋抬手之时,心里已经漾起了轻波,微微弯起嘴角。
“您叫什么名字?”
指尖即将落在眉心的前一秒,小女孩抬眸,又问出了路上问过好几次的话。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嗡!”的一声,一柄气剑飞射而来,直扑两人面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冥台秋双指已经夹住那气剑。
下一瞬,气散剑消。
马路尽头飞奔出一匹受惊的马,而那马背上还坐着个拉紧缰绳,一身狼狈面如死灰的孕夫。
他的后背,以及马身之上都有数道见血的刀口,那高高耸起肚子,一看就是快要生产的。
几近绝望的男子看到了冥台秋和小女孩,见她们面容丑陋,不惊不逃,顿时又生出了一抹希望,大声唤道:“救命!还请两位大人救救我腹中的孩儿!”
看到他肚腹的时候,小女孩就知道,这件事冥台秋管定了。
果不其然,那群追逐马匹的贼匪刚从地平线冒出个头顶,就化作一阵血腥红雾随风而逝了。
死的无声无息。
连一丝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甚至,连自己死了,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突然感觉到身后杀意尽消的孕夫悄悄回头,而后,猛地拉住缰绳。
都……都死了?
就死了?!!
他瞪大眼,万分惊恐地看向冥台秋。
好强!
这种手段,连他统帅三军的家主都做不到!
如今,几方敌军为了牵制他家家主,都在寻找他和他腹中的嫡长女,一路逃来,竟是没有一处安全之地。
若不是面前的两位恩人,不知道还会遭受多少折辱……
孕夫收敛惊状,立即翻身下马,恭恭敬敬朝冥台秋和小女孩行了一礼。
“多谢两位恩君!若不是二位,我和台秋今日必遭大难。”
他的礼,行得端正真诚,抬身时,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两位可愿做我腹中孩儿的义母义姐?”
“她不是我母亲。”小女孩说道,说完,又忙低声补了句,“也不是我祖上。”
她的这张脸,丑是丑,却很稚嫩,怎么看怎么像冥台秋的后人。
孕夫刚想致歉,就听愣神的冥台秋不确定地问道,“你刚刚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
孕夫见她表情怪异,迟疑了下,缓缓开口:“台……秋。”
“怎么了大人?”
这名字还是他那不善取名的家主亲自取的呢!
家主说,她曾被人问过这个名字,同名的几乎没有,便拿来用了。
冥台秋一顿,“请问阁下家主贵姓?”
听到这里,小女孩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五指缓缓收紧,在身侧捏成了拳头。
“姓……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