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晏清立刻有了联想:“屠夫?”
只有屠夫,才经常宰杀牲畜,分肉。也才有这样的刀工。
祝宁点头:“可以排查一下。”
凶手是屠夫的嫌疑很大。
祝宁喊江许卿来看:“你看,上次曲家那个案子,虽然也分尸了。但明显手法没有这个利落。砍断骨头的时候产生了许多茬口,甚至有的时候还需要两三下。这个凶手,是先割开了死者的皮肉,然后再将骨头一下砍断。”
“这种手法,就很像屠夫分肉时候的情况。”
江许卿猛猛点头:“对对对,我上次分完猪,又去看屠夫怎么分肉的,他们的刀和斧头都特别好用!而且特别娴熟!”
“尤其是切头的时候,那么大一个猪头,一斧头下去就剁下来了。”
“我还问他,怎么才能做到。”
“那屠夫跟我说,杀个百八十头,自然而然就会了。”
当然,屠夫嘲笑江许卿身板子太弱,做不到这个事情的话,江许卿就没往外说。
祝宁赞许看江许卿一眼:“不错啊石奴,都知道去外头学了。很主动,很积极,很值得夸奖嘛!”
江许卿立刻笑得阳光灿烂。
柴晏清在旁边看着,略生酸味。
等讲解完了脖子上的伤,祝宁就让江许卿和小吉一起动手,把人头上的头发梳下来。
是的。梳下来。
腐烂到这种地步,那头发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拽下来。有时候甚至还能连着头皮。
而且古人都留长头发。
现在不弄下来,一会儿锅里全是头发,反而不好清理。
被分配了苦差事的江许卿和小吉呆滞了。
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还有这样恐怖又恶心的活儿。
但一切似乎又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毕竟跟着祝宁,好像什么不可思议的验尸过程,都能体验到……
江许卿很快就从呆滞中缓过神来,卷起了袖子。
顺带还把小吉的袖子也卷起来:“卷高点,别沾到了。沾到了就得洗衣服。很麻烦。”
小吉如今对这个“江师兄”已经是万分信任了,当即“哦”了一声,配合极了。
祝宁看着两人,莫名有一种“师门和睦,何愁不能兴旺发达”的感觉。
这样一想吧,她就忍不住豪情壮志起来。
只不过,此情此景,这个豪情壮志也只能维持三秒钟而已。
毕竟两人一个负责梳,一个负责整理梳下来的头发,伴随着肉皮横飞……那画面,但凡换一个音乐,就是恐怖片。
这个恐怖的师门,其实不能兴旺发达也罢。
毕竟,要死人的。
等头发都梳下来,其实头皮也没剩下多少。
祝宁将人头放入装满了清水的陶锅里,就让范九生火。
然后,一群人就在旁边守着,静静地看着水沸腾,静静地看着人头在水里翻滚——还要时不时用个棍子扒拉两下,不然容易粘锅。
毕竟,这也不是做菜。
真粘锅了,多少有点不尊重死者。
所以还要比做菜更多三分小心谨慎。
其实这都还好说。
真正让人煎熬的,还是那股味道。
本来尸臭就已经够让人难熬的了。煮过的尸臭……那更是味道浓郁。
闻毅喃喃:“这也就是在院里煮,在屋里的话,怕是屋子都不能要了……”
柴晏清面无表情:“谁会在屋里煮?”
闻毅想了想,觉得也是——煮人头这种事情,估计也没几个人干得出来。
他不由得感叹:“这辈子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这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甚至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深以为然:这种情景,只怕世上见过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小吉困得头止不住的点。
江许卿伸手把小吉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胳膊上:“眯一会吧。”
祝宁听见了,干脆让他们俩都去歇一会儿。
柴晏清也看祝宁:“阿宁去歇一会儿吧。”
祝宁摇头:“浑身尸臭味,躺在哪里都不好弄。还是等完事儿吧,换过衣裳洗个澡。”
这么脏,躺哪里她都受不了。
柴晏清:……果然阿宁还是那个阿宁。什么时候都把干净摆在第一位。
江许卿强撑着睁大眼睛:“我也不去,熬一熬就好了。”
闻毅站起身来:“那我去透口气。太臭了。”
范九苦着脸烧火: 我也想去透口气。
祝宁看出来了,就笑道:“范九也去歇一歇。我来烧会儿。”
范九哪里敢?
柴晏清却道:“你去吧。我与阿宁守着。”
范九这才去了。
闻毅和范九走出去,还没想好去哪里呢,就看见好几个人远远地朝着这边张望,那好奇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本来闻毅和范九谁也没打算管的。
可却偏偏听到他们小声讨论:“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臭?”
“就是,比上次粪坑那个骨头还臭——”
“我听说之前还要了柴火,怕不是又在煮粪坑里捞出来的什么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没听说。也许是饿了煮什么东西吃。”
“对对对,也没准,我听说有人把豆腐捂臭了吃,还很香——”
几个人说得兴致勃勃,好奇得不行。
闻毅悄悄走到他们旁边,建议:“那要不干脆进去看看?”
“有道理!”
“对对对!”
“我们就说不小心走错了!”
几人欣然同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嗯?谁说的这话?
齐刷刷一扭头,就看见闻毅和范九。
这两张脸,在大理寺里头不认识的可不多。
一时之间,那几个人浑身僵硬,尴尬得脚指头都抠地。
闻毅偏偏还热心建议:“去看看就知道了。没事的,柴少卿不在,就是几个小吏。”
然后,他拉着范九走了。
剩下那几个人惊疑不定:闻捕头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几个人想了想,鉴于平日闻毅给人十分亲和的印象,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奇了。
今天不去看一眼,觉都睡不着了。
然后,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大理寺的静谧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