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闪烁着暗银光泽的线缆和管道之间,他们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凝固在金属褶皱里的、如同化石般的躯体!并非人类,而是形态扭曲、难以名状的生物或机械结构!有些像是巨大昆虫的几丁质甲壳,有些则是覆盖着鳞片的粗壮肢体末端,还有一些则完全是金属与某种肉质组织融合的怪异构造!
它们被厚厚的尘埃覆盖,半嵌入冰冷的金属结构中,与那些发光的暗银线缆纠缠在一起,仿佛已经与这片残骸融为一体,成为了它的一部分!那些暗银纹路,如同藤蔓般爬满了这些“化石”的表面,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这是……什么鬼东西……”那名差点坠落的船员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归墟的……收藏品……”卡西姆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被吞噬的……不仅仅是星舰……”他想起意识中那个冰冷的声音所说的“可利用价值”。这些曾经鲜活或强大的存在,是否也是因为拥有某种“特质”,而被归墟捕获、改造,最终凝固在这永恒的坟场里,成为它冰冷结构的一部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磐石号的信号,是否也源自某个类似的、被“收藏”的残骸深处?
他们没有时间恐惧。瑞恩接收器里,那代表“磐石号\/第七方舟”的规律脉冲信号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在催促。
绕过那个恐怖的豁口,他们更加小心地前进。终于,来到了那座如同断裂山岳的星际堡垒残骸面前。它的一侧有一个巨大的撕裂口,边缘扭曲翻卷,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通往内部深不可测的黑暗。那规律的脉冲信号,正是从这黑暗深处传来。
“就是……这里……”莉亚喘息着,指着那漆黑的入口。
卡西姆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金属撬棍,那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感。“保持……警惕……跟着我。”
他第一个踏入了那如同巨兽食道般的黑暗入口。瑞恩搀扶着莉亚紧随其后,另外两名船员紧张地断后。
堡垒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死寂。应急光源早已熄灭,只有他们头盔上(部分幸存者还戴着破损的头盔)微弱的指示灯,以及……随着他们深入,舰体伤痕处和那些暴露的线缆、管道上,开始零星闪烁起的、同样冰冷的暗银光点,为他们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尘埃,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响。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从黑暗中突兀地伸出,如同怪物的肋骨。破碎的仪表盘、凝固的操作台、散落的未知设备残骸随处可见,都被厚厚的尘埃覆盖。
他们沿着巨大的内部通道艰难前行,方向全靠瑞恩接收器里那越来越清晰的脉冲信号引导。通道两侧的舱壁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巨大的撕裂伤、能量武器灼烧的焦黑坑洞、以及一些早已干涸凝固的、颜色诡异的喷射状污渍。
“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战斗……”瑞恩低声道,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突然,莉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啊!”
众人立刻停下,紧张地戒备。只见莉亚指着通道一侧的舱壁。那里,厚厚的尘埃下,显露出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撞击坑。坑的中心,镶嵌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扭曲变形的、布满裂痕舰船徽记!虽然被尘埃覆盖了大半,但那熟悉的、由星环与利剑构成的图案,依旧清晰可辨!
……——磐石号!
“是磐石号的装甲碎片!”莉亚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更深的恐惧。它像一枚巨大的炮弹,深深嵌入了这座堡垒的内部结构!这意味着什么?磐石号在沉没前,曾与这座堡垒发生过激烈撞击?还是……在坠入归墟后,它被某种力量强行“钉”在了这里?
希望再次燃起,却又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磐石号的一部分在这里,那它的主体呢?发出信号的,是幸存者,还是……这座堡垒本身?
他们继续前进,通道开始向下倾斜。暗银的光点变得密集起来,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附着在通道内壁裸露的金属骨架和断裂的线缆上。空气中那种腐朽尘埃的味道,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但又更加冰冷的金属电离气息。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严重扭曲变形的合金闸门。闸门被撕裂开一道勉强可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而瑞恩接收器里的脉冲信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和清晰度,正是从这道缝隙内传来!
“就是……这里……”瑞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卡西姆示意众人停下。他侧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缝隙,将头探了进去。
缝隙内,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似乎是堡垒的某个核心区域。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圆柱形装置,上面布满了断裂的线缆和破损的接口,闪烁着微弱的、不稳定的能量火花。装置的表面,同样覆盖着细密的、脉动着的暗银纹路。
然而,吸引卡西姆全部注意力的,并非这装置本身。
而是在装置下方,那厚厚的尘埃中,散落着的几具……躯体。
他们穿着残破的、沾满尘埃和暗红色污渍的制服——正是磐石号舰员的制服!姿势各异,有的蜷缩,有的伸展,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玩偶,被厚厚的尘埃半掩埋。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将他们最后的姿态凝固成永恒的绝望。
而在这些遗骸的中间,靠近那巨大装置基座的地方,有一个东西还在微弱地闪烁着光芒——
那是一个被尘埃覆盖了大半的、方方正正的黑色匣子。一根断裂的线缆从匣子后方伸出,强行接驳在那巨大装置的一个破损接口上。匣子表面,一个小小的指示灯,正随着瑞恩接收器里的脉冲节奏,同步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磐石号的应急标识码脉冲信号,正是从这个黑色的匣子里发出的!它被遗弃在这里,依靠着强行接驳的未知装置汲取着微弱的能量,在这永恒的坟墓里,徒劳地、规律地发送着早已无人接收的……求救信号。
没有幸存者。只有自动运行的遗物,在亿万年的死寂中,固执地重复着早已被遗忘的呼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卡西姆。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巨大圆柱形装置表面闪烁的暗银纹路,仿佛被他们这些“闯入者”的气息所激活,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冰冷的暗银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同时,卡西姆猛地感到自己肋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固定肋骨的简陋绝缘板缝隙中,之前战斗中留下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不知何时也爬上了细密的、冰冷的暗银纹路!它们如同活着的金属水蛭,正贪婪地汲取着他伤口渗出的鲜血,并向伤口深处钻去!
剧痛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冰冷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
“指挥官!”瑞恩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
卡西姆猛地回头,只见瑞恩脸上临时包扎的布条边缘,以及他刚才抓住坠崖船员时被金属边缘割破的手掌伤口处,同样开始浮现出那致命的、冰冷的暗银光泽!
归墟的“馈赠”,从未停止。这星骸的坟场,正通过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痕,试图将他们拉入永恒的、冰冷的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