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姆的意识体被这股爆炸性的混乱洪流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的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下濒临溃散,但最后一丝清明让他死死“抓住”了那道与壁垒号舰长意志碎片建立的连接。在核心奇点被引爆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破碎的画面——
那并非壁垒号舰长的个人记忆,而是一个庞大、冰冷、如同蜂巢般的意识网络结构!无数细小的、形态各异的意志碎片(有些是完整的生物意识,有些是机械智能核心,有些则是纯粹的能量生命烙印)被冰冷的暗银逻辑锁链束缚在其中,如同电池般被抽取着精神能量,维持着这个巨大网络的运转。
而这个网络的核心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如同恒星般散发暗银光辉的意志核心,正冷漠地俯瞰着一切……那就是“第七方舟”的真正核心意志?归墟的具象化?
画面一闪而逝,随即被狂暴的崩溃信息流彻底淹没。
意识链接被强行切断。
卡西姆的意识如同坠落的流星,被狠狠甩出了那片混乱的意识空间!
“咳!咳咳咳!”
现实世界的剧痛和冰冷瞬间回归!卡西姆猛地睁开眼,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蜷缩,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肋下那道爬满暗银纹路的伤口,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他发现自己依旧靠在通道冰冷的舱壁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闸门缝隙内,那巨大的圆柱形装置爆发出的暗银强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不断闪烁的、如同短路般的能量火花。装置表面的暗银纹路明灭不定,许多地方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和焦痕,整个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指挥官!你……你怎么样?”瑞恩挣扎着爬过来,他的脸上布满惊骇。卡西姆刚才突然僵直不动,双目失神,身体却剧烈颤抖,如同癫痫发作,把他吓坏了。瑞恩自己手掌上的暗银纹路蔓延速度似乎也停滞了,甚至有些许暗淡。
卡西姆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其他人。莉亚和其他船员身上的暗银侵蚀迹象同样停止了蔓延,甚至有轻微的回缩!显然,归墟意志(第七方舟)核心遭受的重创,暂时中断了它对他们的侵蚀同化!
“我……没事……”卡西姆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但眼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更加炽烈的火焰。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归墟的部分真相,知道了“第七方舟”意志熔炉的运作方式!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如何对抗它——用伤痕去引爆伤痕!用牺牲的烙印去撕裂混沌!
“瑞恩……莉亚……”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肋下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他眼前发黑,“那个……黑匣子……信号源……把它……拆下来……带走!”
磐石号的求救信标,虽然徒劳,却是他们来过这里的证明,也是……可能蕴含着更多信息的遗物。
“是!”瑞恩强忍着手掌的麻木和疼痛,和另一名船员立刻侧身挤进那道闸门缝隙。
空间内一片狼藉。巨大的装置冒着黑烟,能量火花噼啪作响。磐石号船员的遗骸在刚才的冲击波(或许是意识层面的对抗引发了现实能量紊乱)下,被掀飞了一些,半掩在尘埃中,更显凄凉。瑞恩小心翼翼地避开装置下方闪烁的电弧,来到那个黑色匣子前。指示灯依旧在闪烁,冰冷的红光显得格外刺眼。
他伸出手,试图拔掉那根强行接驳的线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线缆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根接驳的线缆,以及它连接的那个巨大装置的破损接口处,骤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暗银电弧!电弧并非攻击瑞恩,而是如同活物般,猛地缠绕上那个黑色的磐石号求救信标匣子!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中,黑色的匣子表面瞬间爬满了密集的暗银纹路!指示灯的红光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被冰冷的暗银光泽取代!
紧接着,那被暗银覆盖的匣子猛地从基座上挣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它悬浮起来,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瞬间变形、延展!几根尖锐的、闪烁着暗银寒光的金属探针从匣体两侧弹出,如同毒蛇的獠牙,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瑞恩!
“小心!”卡西姆的警告和莉亚的尖叫同时响起!
瑞恩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仰倒!嗤嗤嗤!几道灼热的暗银能量束擦着他的头皮射过,将他身后的尘埃地面熔出几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那变形的暗银匣子一击不中,立刻如同受惊的毒蜂,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混合着电子噪音和非人嘶鸣的啸叫,猛地朝着通道上方、堡垒残骸的深处电射而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冰冷的暗银残影!
“该死!”瑞恩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看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独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
陷阱!连最后的遗物,都被归墟污染、激活,变成了攻击他们的武器!这所谓的“第七方舟”,连死者的呼救都不放过!
“指挥官……那东西……”莉亚的声音带着恐惧。
“归墟的爪牙……它跑了……”卡西姆扶着舱壁,艰难地喘息。肋下的暗银纹路传来一阵阵冰冷的悸动,仿佛在提醒他,战斗远未结束。意志熔炉的核心虽然被重创,但归墟本身并未消亡。那个逃走的暗银信标,就像一个被激活的病毒,天知道它会带来什么。
他看向闸门内,磐石号船员的遗骸静静地躺在尘埃中。又看向通道深处,那暗银信标消失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肋下那闪烁着冰冷光泽的伤口,以及身边同伴们身上同样被暂时遏止、却并未消失的暗银侵蚀痕迹。
伤痕,是归墟入侵的通道,却也成了他们反击的武器。这冰冷的星骸坟场,既是埋葬希望的墓地,也可能……隐藏着点燃新火种的引信。
“走……先回去……”卡西姆的声音疲惫却坚定,“阿贝尔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需要……弄明白……我们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