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石加固”行动的成功,如同在帝都压抑的空气中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仅限于守夜人最核心的圈子。
对外,关于“青铜密匣”的一切依旧被严格封锁,那场发生在“静滞之间”微观层面的法则之战,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雷恩的银白色化身因意识与能量的双重透支,暂时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在时计塔地下层接受着最高规格的能量温养与结构修复。
静滞棺内的主身则沉浸在更深层的推演中,消化着编译“真理宣言”的宝贵经验,并继续解析“熵逆转换”的奥秘,试图找到一条真正可控、不会被深渊反噬的道路。
罗垚和贝琳则忙于处理行动后续的繁杂事务,撰写报告,安抚知情者,并进一步加强了对“九幽裂隙”的监控等级。
莉亚大师及其观星塔团队并未立即离开,她们以技术交流的名义暂留时计塔,一方面协助分析“逆理编译”残留的信息残渣,试图追溯其更精确的源头,另一方面,似乎也在借助帝都的灵脉节点,进行着某种隐秘的星象观测。
短暂的平静下,暗流依旧汹涌。
然而,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带着血腥与蛮荒气息的暗流,正悄然从历史的尘埃中浮现。
帝都,东区,锈水巷。
这里是帝都光鲜外表下的阴影角落,充斥着廉价的蒸汽劳工、走私贩子、地下黑医以及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锈蚀的管道在外墙攀爬,如同垂死的血管,滴落着不明液体。
老猫,一个在锈水巷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地头蛇,正蹲在一个废弃锅炉房的入口,就着一盏昏暗的瓦斯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刚从下水道里“捞”上来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残片,布满锈蚀,但依稀能看出上面刻着某种狰狞的、非人非兽的图腾纹路,风格古老而蛮荒,与当前帝国流行的任何艺术形式都格格不入。
“啧,这玩意儿……有点邪门啊。”老猫眯着浑浊的眼睛,用粗布擦去残片上的污泥,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青铜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爬上了脊柱。他干这行久了,对一些“有说法”的老物件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猫爷,看出啥来了?”旁边一个瘦小的跟班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看不懂。”老猫摇摇头,将残片对着灯光仔细打量,“但这纹路……不像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倒像是……更老,更凶的东西。”他回想起前几天,有几个生面孔,穿着打扮不似帝都常客,言语间带着古怪的口音,在暗中高价收购带有类似风格纹路的古物,特别是……与“兵主”、“战神”相关的传说器物。
“兵主……”老猫心里咯噔一下。在帝国官方的历史叙事中,“兵主”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它与上古那位与轩辕陛下争夺天下、最终败亡的恐怖存在——蚩尤,紧密相连。
民间虽有些零碎传说,但大多语焉不详,且被官方刻意压制。怎么会有人突然对这东西感兴趣?而且出的价钱高得离谱。
他掂量着手里的青铜残片,那股心悸感越发明显。这玩意儿,恐怕不是发财的敲门砖,而是催命的鬼画符。
就在这时,锅炉房外传来一阵沉闷的、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不像是寻常路人。老猫脸色一变,迅速将青铜残片塞进怀里,对跟班使了个眼色。两人如同受惊的老鼠,悄无声息地缩进了锅炉房更深的阴影里。
脚步声在锅炉房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门被粗暴地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微弱的光线。
那是一个穿着厚重黑色皮质长袍的男人,袍子上沾染着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污渍。
他的脸庞大部分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线条硬朗的下巴和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澹澹红光的眼睛。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血腥和某种古老泥土的气息,压迫感极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红眸扫视着昏暗的锅炉房内部。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老猫和跟班藏身的阴影时,两人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盯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男人似乎“闻”到了什么。他抬起手,那只手异常粗大,指关节突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指甲厚而尖锐。他对着老猫藏身的方向,虚空一抓。
“呃!”老猫怀里的那个青铜残片突然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瞬间穿透衣物,烙印在他的皮肤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男人的红眸瞬间锁定了他。
没有多余的动作,男人一步跨出,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老猫面前。巨大的阴影将老猫完全笼罩。
“东西。”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古老的、扭曲的音调,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老猫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将怀里滚烫的青铜残片掏出来,双手奉上。“在…在这…好汉饶命!”
男人接过残片,看都没看老猫一眼,他那双红眸紧紧盯着残片上的图腾,伸出青灰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能量从他指尖流入残片,那图腾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微微亮起,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蛮荒与血腥气息。
“没错……是‘噬铁部落’的战争印记……”男人低声自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伟大的兵主……您的力量并未完全消散……您的子民,终将寻回失落的荣耀……”
他收起残片,红眸再次转向瘫软在地的老猫。“还有吗?类似的,带有兵主气息的物件。”
“没…没了!真的没了!就这一个!”老猫连连磕头。
男人沉默了一下,红眸中的光芒闪烁不定。然后,他伸出手,按在老猫的头顶。没有用力,但老猫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扎进了他的大脑!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眼耳口鼻中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关于这块青铜残片如何得来、之前还有谁打听过类似物件的记忆,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抽取、阅读。
几秒钟后,男人松开手。老猫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倒在地,气息全无,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旁边的跟班早已吓晕过去。
男人看都没看尸体一眼,转身走出了锅炉房,融入锈水巷更深沉的黑暗中。
“清理掉。”他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留下冰冷的余音。
阴影中,几道同样穿着黑袍、气息阴冷的身影悄然浮现,开始处理现场的痕迹。
时计塔,观星塔临时工作室。
莉亚大师正站在一个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复杂星图前,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