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屋门紧闭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原本该立刻离去的人,却始终站在门前。
周志明脸上笑意淡去,唯有那一成不变的敦厚始终牢牢挂在脸上。
无端的带起了一股诡谲的诡异感。
周志明低头,动作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襟,耳边是沉闷模糊的交谈声。
倏地,他笑了声。
浑黄衰老的眸子中,泛起了惊人的亮光。
“....真是,许久未见了啊。”
周志明握在拐杖上的手动了下,待耳边传来确定的声音后,这才慢慢悠悠的抬脚离开了指挥中心。
总指挥室内,子徵龙停下交谈的话语,抬手拿过杯子喝了口,“行了,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子否抬眼,神色平静,“爷爷想听我说什么?”
子徵龙哼了声,放下杯子,“你当我是你爷爷是玩呢?你见那家爷爷看不出自家孙女的潜在意思?”
说着子徵龙睨了眼子否,“还有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别给我说没事,你爷爷我可不瞎。”
看着子徵龙这个样子,子否不由得语滞了下,尔后扯扯嘴角,一丝微弱到近乎没有的笑容露出。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了总指挥。”
子否抬手,点了点似乎被封住的嘴角,神色平静冷淡。
“没事,就是情绪波动不大。”
子徵龙看着她,神色收敛,战场那个说一不二,统御万军的总指挥出现在子否的面前,“子否,你该知道军人不能有所隐瞒,这是命令。”
子否叹气,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这就是真相,情绪消失了。”
子徵龙不语,那双锐利的剑眸仔仔细细的扫视着子否的每一处。
半晌,他叹了口气,始终坚挺的臂膀似乎一瞬间垮了下来。
声音里无法无视的沧桑。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么多。
对不起,让你始终站在人前。
对不起,让你成为唯一的曙光。
对不起,没能护住你。
对不起.....没能保护他们。
看着以手遮面,痛苦不堪的子徵龙,子否眼睛不由得开始发涩,心间涌上了一阵沸腾的酸涩。
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平淡无波,这场痛苦的飓风,再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子否沉默,眼前的这个人,在这一刻不再是为人类撑起一片天的总指挥,而是束手无策,痛苦不堪的子徵龙。
是眼睁睁看着儿子儿媳死亡,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父亲。
是恐惧害怕孙女会受到伤害,却无力阻止的爷爷。
“对不起.....”
子否指尖瑟缩,却无法上前安慰。
现在的她,不理解人类的情绪。
或者说,她无法明白这种情绪。
她唯一明白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人类末世文明撑起一片天的总指挥,原来已经这么苍老了。
子否无言,余光中窗外阴沉的光线照进眼角,她侧头,视线平淡的看了眼窗外,良久,子否听见自己叹了口气。
明明心底有丝丝缕缕的情绪波动,却仍旧无法改变话语中的冷淡。
“您不用道歉,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她无法在接受到这一切了。
子否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子徵龙,“周志明这个人,您觉得怎么样?”
这一声,问的是人类总指挥。
子徵龙闭了闭眼,收起溃败的情绪,“作为军队如今后三区的团长,他是称职的。”
“称职?”子否眼眸抬起,“您觉得怎样是称职的?”
子徵龙放下手,在抬眼,是锐利无比的试探。
“你怀疑什么?”
“怀疑?”许是因为可笑,子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弱的变化。
“不是怀疑,是事实。”
子否视线直对子徵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周志明从始至终,都是人族的叛徒。”
“或者说,灾祸的源泉。”
子徵龙眯眼,周身皆是不怒自威的气场,“你能为你所说的负责吗?”
“您心里从一开始就清楚不是吗?”
子徵龙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良久,他开口,“你找到入口了。”
“也是,他们从未想瞒着你。”
子徵龙自言自语道。
子徵龙叹了口气,身子后移,靠在椅背上,“证据呢?撬醒剩下的人,可不是嘴上说说。”
子否抬手,一颗细长圆润的晶体凭空出现。
“记忆凝珠,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
话落,子否停顿几秒,继而继续开口,“当然,只有一部分,剩下的,您看完后,可以重新考虑。”
子徵龙拿过晶体,只一秒,就明白了,“从S市带回来的?”
出口的问句,却因为是子否,变为了肯定。
“对。”
子徵龙点头,收起晶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近半年来,各地的异能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离奇消失一两个人,干净的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没有线索,也无法探测它的目的。”
子徵龙拿过手边的文件,递给子否,“这是近半年来失踪的所有异能者,我需要你去找到他们,并查明原因。”
“另外,自你离开这半年里,人类联盟发生了不少事情。”
“b市和S市你已经看过了,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找不到它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子徵龙沉默了瞬,再开口时,声音里是浓重到极点的凝重,“不知道什么原因,异能者的异能开始无故退化了。”
“ 高阶的还好,退化速度可以说得上没有,中阶和低阶就.....”
子徵龙疲惫的捏了捏眉心,“c市的退化已经可以称的上毁灭了,我需要你去一趟c市,尽可能的想办法让其平稳下来。”
“至于周志明,”子徵龙眸色一闪,“他暂时翻不起什么浪。”
子否指尖快速的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听见声音,她起身,“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最迟后天,我会去往c市。”
子徵龙看着子否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就在子否握上门把手之际,他蓦地开口,“否否,你不是军人,不用束缚自己。”
子否回头,视线撞进老人被压的沉重的眸子里。
她看见了,蕴藏在其中的痛苦和心疼。
倏然,子否笑了。
不是细微于无的假笑,而是冲破束缚的真情。
“我从未束缚过自己。”
“同样,爷爷,你从未对不起过我任何事。”
“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撑起了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