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愿愿，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女儿的眼睛，“但是你要相信，妈妈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你真的想选爸爸，妈妈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陆愿咬着嘴唇，小脸上满是困惑和难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只能小声说：“妈妈，我想，再想想……”
“好，你慢慢想。”沈昭宁揉了揉女儿的头，站起身，“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陆愿点了点头，小脑袋显得无比沉重。
回家的路上，陆愿再次看到昨天的广场，今天还有不少人在放河灯。只是没有昨天热闹了。
但斑斓的光芒汇聚水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条七彩的河流。
陆愿趴在车窗上，看得入了神。
“妈妈，”忽然，她小声问道，“你说，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沈昭宁笑笑：“当然，只要你诚心诚意，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陆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她的愿望，就是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很快，两人回到了陆家。
“太太，您怎么这么晚……先生他……”
王嫂开门时脸色有些异样，眼神躲闪地往身后看了眼。
“我知道他不在，我也不知来找他的。”
但沈昭宁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打断了她的话，就带着陆愿回了房间。
她现在只想把女儿安顿好，完全没有闲心去管陆聿珩。
这会儿陆愿也很累了，沈昭宁只在屋内陪了她一小会儿，她就睡熟了。
沈昭宁再次走出房间，直奔厨房。
她有些口渴，想喝杯水，可刚好碰到王嫂匆匆而过，手里面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王嫂。”沈昭宁轻轻叫了她一声，王嫂像是受了惊，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沈昭宁目光扫去，竟是一双女士高跟鞋。
银灰色，缀着细碎的水钻，是林沐瑶常穿的款式。
沈昭宁心脏骤然一沉，像被冰水浸透。
“太，太太……您别误会这……”
王嫂话音没落，沈昭宁手中的水杯就重重落下。
她警告过陆聿珩，只要陆愿还在这里，就决不允许林沐瑶在踏入家里一步。
见沈昭宁忽然快步上楼，王嫂又急又怕，但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阻拦。
此时，陆聿珩的书房门虚掩着，里面灯光昏暗，十分安静。
沈昭宁到了房间门外，抬手僵住。
她曾无数次推开这扇门，看到他或在看书，或在处理文件。
尽管两人做了多年夫妻，却从来没有真正亲密地同处一室。
沈昭宁曾经觉得，也许陆聿珩就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他无法爱上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
而她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得忍受寂寞。
直到她看到他在另外一个家里，带着女儿其乐融融，有求必应，温柔体贴。
沈昭宁用力地推开了房门。
昏暗光线照出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逆流。
陆聿珩斜倚在床头，衬衫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处未消的红痕。
而林沐瑶则半跪在他身侧，发丝凌乱，她猛然回眸，迅速拉扯住自己宽大的衬衫外套，来遮掩里面的轻薄春光。
但她身上的那件衬衫，明显是陆聿珩的。
“沈昭宁……沈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沐瑶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下意识地往陆聿珩身侧躲了躲。
陆聿珩也才刚清醒不久，昨晚的记忆现在还未完全连上。
昨晚，他匆忙赶到林沐瑶所说的地点，只想要去一探究竟，看看陆辰是否真的还活着。
尽管心中知道一切并不可靠，但即便有一点希望，他也想去争取。
不光是为了儿子，也为了沈昭宁……
和他们之间最后的那点希望。
但那些人贩子狡猾极了，他和林沐瑶相继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驱车要逃，陆聿珩清楚地看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上，挤满了几个五六岁大的孩童。
他顾不上多想，舍身拦车，对方一脚油门踩下去，他刚好翻身拉住了车门。
当时太过惊险，林沐瑶吓得瘫坐在地上，拼命叫喊陆聿珩的名字。
好在陆聿珩很幸运，人贩子在混乱中将车子一头扎进死路，警方也及时赶到。
但陆聿珩因为受伤当场晕厥。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家中，林沐瑶趴在身旁，眼眶通红。
陆聿珩还没来得及询问林沐瑶更多，沈昭宁就突然进来了。
“陆聿珩，你昨晚不是才跟我解释说，你不喜欢林沐瑶的吗？”
亲眼看到两人的龌龊模样，沈昭宁一张口，竟然带了笑意。
她真的觉得很好笑，联想起昨晚陆聿珩对她讲的每一个字，以及，真的有几秒钟开始动摇的自己，就更好笑了。
“沈昭宁，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聿珩喉结动了一下，艰涩的开口，但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挣扎着想下床，可胸口却传来闷疼，林沐瑶见他脸色苍白，马上拦住他。
“聿珩，你别急，还是我来和沈小姐解释吧。”
林沐瑶马上转身朝沈昭请低下头，“对不起沈小姐，我昨晚和聿珩有点急事，他身体不舒服，我担心他，才一直陪在这里的。”
“我就是怕你误会，我还让王嫂她们注意，要是你回来了我马上就走……”
林沐瑶声音恳切，可每一个字说得都非常故意，她就是在激怒沈昭宁。
她当然知道，沈昭宁早就不愿意回家了，但她话里话外却说的，仿佛沈昭宁不在，她就会在这里。
“急事？你们有什么急事，需要半夜私会，然后现在还在别人家里、床上…”
沈昭宁嗤笑一声，声音彻骨冰寒，她很想讽刺两人，可是突然觉得恶心，恶心到多说一句都想吐。
“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乱想……”陆聿珩急了，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沐瑶接着陆聿珩的话又道：“沈小姐，其实，我们昨晚是去……”
“你先去出去吧。”陆聿珩迅速打断了林沐瑶的话。
他看向林沐瑶，眼神复杂晦暗，林沐瑶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早就笃定，陆聿珩不会将陆辰的事情告诉沈昭宁。
陆辰只是骨灰失窃，人哪里可能真的还活着啊？
陆聿珩如今心疼沈昭宁，怎么会让她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线索，陷入更深的绝望？
所以林沐瑶故意要替陆聿珩解释，两人这么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沈昭宁还不更加误会？
确实，两人要说不说的样子，让沈昭宁一股怒火直冲胸膛。
他们这是把她当傻子耍。
不过气归气，沈昭宁的理智还在。
她直接掏出手机，趁着床上的两人不备，迅速按下快门，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沈昭宁！”陆聿珩的声音陡然冷硬，他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声音里带着警告，“你不要闹了，今晚的事情，我以后会再和你说。”
“我闹？”沈昭宁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视频里的景象清晰无比。
她勾唇，“错了，陆聿珩，我才不会为了你闹什么。
只是，我们还没离婚，你就在家里，带着别的女人，衣衫不整做苟且之事，我应该可以报警吧？或者，你可能更喜欢上明天的商界头条新闻？
我想想，标题应该就是‘陆氏总裁婚内出轨，自家书房金屋藏娇被妻子抓奸当场’？”
“沈昭宁！”陆聿珩一气，迅速咳嗽起来。
他心口拧着疼，就好像裂开一样。
林沐瑶也又气又心疼，瞪向了沈昭宁，说话也不似刚刚那么柔弱：“沈小姐！聿珩他对你已经很好了，而且他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他对我好？所以婚内冷暴力，婚内出轨，现在还公然带着小三在家里说我咄咄逼人？好啊，我就是喜欢咄咄逼人，我就是这么咄咄逼人。”
“如何呢？”
沈昭宁转身，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去陆聿珩的书桌开始翻箱倒柜。
“沈昭宁，你干什么呀！”林沐瑶装不下去了，她跌跌撞撞的下床，就来抓沈昭宁的手。
陆聿珩想要拦她，没来得及。
沈昭宁敏捷地避开身子，一把扭住了林沐瑶的手，将她整个人重重撞在墙角，疼得大声呼唤。
“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犯贱？不被人扇耳光不舒服？”
“沈昭宁，你太坏了！聿珩为你受了那么多伤，而且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清白不清白，大家都有眼睛看，等你们丑闻公布天下以后，你再去喊冤吧。”
沈昭宁冷冷回怼，一手将离婚协议从抽屉内取了出来。
果然，陆聿珩也准备好了离婚协议。
她没有仔细看内容，转头又瞧向陆聿珩，“陆聿珩，我可以看在以前的情分还有陆愿的面子上，给你保留一点脸面，前提是，离婚协议的条款，得按照我说的来。”
“沈昭宁，我们的事情，不要再牵连别人！”
陆聿珩忍着身体强烈的不适，还是站起身，他走到沈昭宁身前，将她手中协议接下直接丢到了一旁，口吻命令：“放开她。”
“沈昭宁，你有什么冲我来，求求你了……你不要威胁聿珩……是我错了……”
林沐瑶见陆聿珩维护自己，马上哭哭唧唧的，尽管手臂被扭得快断了，仍然不愿闭嘴。
沈昭宁眉头一皱，“王嫂！”
她大声一叫，门外的人才敢推开门。
王嫂在门口已经听半天了，被沈昭宁忽然点名，她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门开了个小缝，身子都没敢往里入。
沈昭宁知道王嫂一定在门外，以她的好管闲事的个性，不可能不跟上来看看情况。
“打电话报警，家里有人通奸。家里保镖呢，过来帮我看着人，我和陆总有事情要聊一下。”
沈昭宁用力扯着林沐瑶，林沐瑶想反抗，却像只扑棱蛾子一点力度都没有。
她红着眼努力看向陆聿珩，“聿珩……”
“沈昭宁，你松手！”
陆聿珩也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想和沈昭宁发生不快，但她现在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越来越疯癫狠辣了！
他攥住沈昭宁的胳膊，也用力了些，想逼迫她放开林沐瑶。
可沈昭宁却死活不肯松手，陆聿珩用力，沈昭宁更用力，她指甲往林沐瑶皮肤里钻，疼得她尖声叫起来。
“还愣什么？报警。”沈昭宁继续朝王嫂开口。
王嫂犹豫地看了眼陆聿珩，“先生……”
“出去。”陆聿珩冷声。
“你不报警的话，你就是包庇通奸，王嫂，我平时待你挺好的，等我拿到陆愿的抚养权后，你继续跟着我吧。”
沈昭宁的话精准戳中了王嫂的心，她眼神一动，也不再顾虑陆聿珩，马上就退了出去。
陆聿珩仍旧和沈昭宁僵持着。
尽管沈昭宁对付起他来，完全是趁他病要他命，一点情面都不讲，可他却不忍心和女人这样无休止地争吵。
林沐瑶见陆聿珩还在对沈昭宁留有余地，简直气急了：“沈昭宁你这么污蔑聿珩，就不考虑一下愿愿吗？她要是知道有你这样妈妈，她以后都抬不起头……”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昭宁猛地扇了一记耳光。
林沐瑶还没回神，又一耳光也接踵而至，但这次，陆聿珩拦住了沈昭宁。
“你够了吗？要发泄冲我来，我和她确实什么都没做，今天纯属是误会一场。”
“都睡到一起了还是误会，你们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沈昭宁狠狠甩开了陆聿珩的手，她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舒畅多了。
陆聿珩马上将林沐瑶从沈昭宁旁边扯出。
女人一头就要往男人怀中扎，可怜的像是被人虐待了的小动物，在寻求主人抚慰与关怀。
“滚出去，我和陆聿珩还没谈完，一会儿你们的事情，可以到警局说。”
沈昭宁靠在桌子上，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发，静静看着两人。
陆聿珩也没让林沐瑶扑到怀里，他只是淡淡看着她轻声道，“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