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勿庸的荡虎山生活,可谓是既安逸,又有些恼火。
他在来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这种刀口舔血惯了,每日睡觉都要将马刀藏在枕头下,而且向来都是衣不解带系着战甲的人,有朝一日居然可以过上如此舒坦的好日子。
来自新建的第三食堂的畅饮苞米糊糊,已取代烈酒,成了他的心头好。
因为许灵均送了他一罐自制的麦芽糖,加入苞米糊糊后,甜丝丝的,沁人心脾,简直是苏勿庸小时候喝的蜜浆的味道。
而两文钱一根的特供炸鸡腿,香喷喷,油汪汪,简直是令苏勿庸陶醉其中,甚至专门买了十根摆在自己屋里的桌子上。
不是想吃,纯粹是想让它的浓香装满屋子,这是幸福的味道。
于是,才在荡虎山住了一周左右,苏勿庸就胖了十斤。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只是……
每日,都会有很多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彪悍骑兵,向他拐弯抹角地请辞,表示想加入荡虎山做个去玻璃大棚种田的农民。
“苏将军,俺跟荡虎山的老农打听过哩。”
“塔们说:新手每日三文钱,包吃包住,能够在食堂里自选一荤一素的食物,除了特供的好东西,比如鸡腿必须得额外花钱,其他的都能自己随便拿随便选。”
“熟练以后,每日五文钱都行!俺会种田,当初投入您麾下,跟着红叛军南征北战,纯粹是因为地主把俺家田都骗光了,俺一怒下杀了地主奸了他老婆,然后落草为寇了。现在,您姐夫向全天下纳贤,愿意招募任何愿意勤勤恳恳做事的流民,俺真的动心了。”
苏勿庸不知道说啥好,但……人家不愿意继续打生打死,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自己这个红叛军三当家的,凭啥强行将他们留下来?
只是……
苏勿庸也清晰意识到一件事:倘若开了这个口子,怕是人心浮动,自己的嫡系人马都会动摇,都要去给许灵均做牛做马了。
么得法子。
苏勿庸只得悻悻地跑去办事处,准备求姐夫出个主意。
于是,当他行至办事处门口,便看到姐姐苏媛媛正在陪着许灵均鉴赏一块铜板子。
“咦?这是啥?”苏勿庸推门而入,或许是因为常年杀伐,导致他身上煞气浓重,将小白和小青两只雀儿吓得躲回窝里,警惕地张望着他。
许灵均笑着朝他招招手:“勿庸啊,来瞧瞧咱们的《三国演义》第一张雕版!这东西,耗费了多少雕版匠人的心血,终于是完美地捣鼓了出来。”
“雕版?”苏勿庸搔着头皮,疑惑地看着那张如纸页大小的雕版,“哦,用来印刷书籍的是吧?”
“对喽。”许灵均笑笑,“我在同时推行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准备比一比,看看哪个造价低效果好。现在,雕版印刷暂时有所成就了,可以开始印书了。《三国演义》不久就将问世,然后贩售到列国去。”
苏勿庸颇感兴趣地看着许灵均将墨汁刷在雕版上。
然后,轻轻按压在自家工坊造出的竹纸上。
《三国演义》第一页,便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苏勿庸念叨着,随后眼前一亮,“这书,有点意思啊。有手稿吗?可否给我瞧瞧。”
苏媛媛不由大喜:“夫君,我家勿庸向来不爱读书,只喜欢耍刀弄枪,没想到三国连他这种惫懒货都能吸引,看来将来绝对可以大卖特卖!”
苏勿庸:“…………”
许灵均十分赞同:“《三国演义》将是咱们的摇钱树,这是毋庸置疑的。哦,对了,勿庸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苏勿庸赶紧摇摇脑袋,将惊心动魄的三国故事甩到脑后,略带委屈地道:“姐夫啊,你的荡虎山太邪门了……你的招贤第一剑,不能先斩小舅子我啊!”
苏媛媛噗嗤轻笑,她倒是注意到了其中原委,便向许灵均说明:“夫君啊,近期有不少的红骑士,都在私底下向我表忠心,说愿意离开红叛军,加入我们荡虎山,愿一辈子做个农民,将家小也接到荡虎山来享福。”
“是啊!我真没想到,才一周功夫,居然有好多老兄弟都想脱离我。”苏勿庸十分郁闷,“姐夫,你说我该咋办?想当年,我之所以能拉起一支队伍,就是因为我拍着胸脯保证,说要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可如今……好日子近在咫尺,我又舍不得这八千红骑士。”
许灵均噙着淡淡笑意,坦然地道:“勿庸,这又有何难?你给红骑士们开每日二十文钱的军饷即可。他们有了这笔钱,能够在荡虎山的食堂中随意啃鸡腿吃烧肉,岂不快哉?你有从奸相家中抢来的民脂民膏,又不是开不起这笔钱?”
“不,我真开不起。”苏勿庸却是正色道,“姐夫,我不是你,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能财源滚滚地不停赚钱。我们九大义军,说白了就是蚁贼悍匪,走的全是以战养战的路子。我虽侥幸得手,但可不能随便挥霍手里的银两。万一将来抢不到钱呢?或者说,遇到倒霉失了手,必须得支付一大笔抚恤金的情况呢?”
苏媛媛微微颔首:“你倒是有远见的,那……夫君,你怎么看?”
许灵均略一斟酌,索性道:“既如此,我有一计,可两全其美。”
“诶?真的?”
“嗯,很简单的解决法子:我可以向你的八千红骑士,支付每人每日10文钱的津贴,而他们需要在驻扎荡虎山时,帮我巡山,帮我铺路。而且,我会给他们提供一应的福利,比如包一日三餐,以及无限畅饮的苞米糊糊等。”许灵均随口说道,“当然,你带他们离开后,则约定作废。”
“或者说,我有一些特别任务,需要聘请你们帮忙的时候,也会额外加钱。”许灵均耸耸肩膀,很是坦然地道,“另外,倘若你的红骑士们有老弱病残,也可在荡虎山退休,来我的夜校中做教习,传授作战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