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心里暗暗吐槽几句,随即清了清嗓子,道:“陈御史”
“下官在”
“辽阳府库、武库,关系全军命脉,不可不慎,如今局势危殆,更关乎存亡。为明晰责任、专心军备,即日起,府库、武库之管理守卫,一概交由你暂时管辖,两日内,将其详情整理而出。另,非本官手令,一两银子一粒粮食一件铠甲兵器,也不得出入!”
王挺脸色微变:“部堂,库藏关系重大,贸然更换清查,恐生变故,是否....”
古往今来,库房这种地方,都是硕鼠集中之地,哪年清查没有火龙烧仓,就是到了现代这种事都不少。
他王挺是御史不假,可也不想枉送了性命。
然而陈牧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打断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守卫将士依旧留任,所属归于经略衙门,而你只需查清所存几何并严禁出入,其他的事,暂且不提”
这话一出,不光王挺,就是其他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很明显经略大人没有借此机会查一查贪腐的意思。
只要不翻旧账,大伙还是十分愿意配合的。
新官上任,抓紧钱粮武库,本就是应有之意。
王挺立刻躬身道:“下官领命,两日内必将其清查完毕”
“好”
陈牧之所以命这御史接管,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现在他手下没人呢。
御史,毕竟是文官,做的也是监察之事,天然与武将不对付,哪怕可能有些勾连,也还是能暂时信得过的。
不过饶是如此,自身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陈牧手指轻扣记下案头,将目光看向副总兵周策。
“周总兵,眼下需要抽调五千人组建标营,不知可有难处?”
周策对这种应职应份的事,自然立刻点头同意,并保证数日之内就能抽调完毕,甚至提议可扩充邱毅的巡抚标营充之,不想陈牧却摇了摇头,继续道:“不需从现在成建制军中抽调,以免破坏好不容易形成的凝聚力,就从溃兵之中抽调,派人配合即可。”
“这....”
周策犹豫片刻,还是劝道:“部堂,溃兵往往意志消沉,很多都不敢继续动刀,眼下还未及整训,只能为辅押运粮草物资,抽调成为战兵,恐有不妥啊”
大战之中,被全歼的情况很少,大部分都会形成溃兵,例如本次大败,渐渐收拢而回的溃兵就多达五万余,然而这些溃兵中战兵极少,多数都是卫所兵,本就不堪大用,在加上士气低落意志消沉,没经过整训能用就有鬼了。
如今战事紧急,很可能不日就要出征,如果堂堂经略大人用一群溃兵做了标营,一旦战事不利,死与战场,那乐子可大了。
陈牧自然对此心知肚明,然而其特意选溃兵,就是因为这些兵,基本都是被放弃的存在,建制皆无,一盘散沙,方便他归拢人心。
标营是他这个经略的立身之本,自然尽量选一些靠得住的。
“周总兵,那些溃兵也是我辽东军士,为国戍边,征战沙场的好儿郎,岂能另眼相待”
陈牧扫了咱众人,道:“诸位将军,古勒山之败,很多人有过亦有罪,然却与普通士卒无干。我等为将帅者,岂能让士卒的血白流”
周策等人怎么也没想到,陈牧一个文官会说出这种话,这些年他们对文官的横加指责早就习惯了,猛然冒出一个替他们,甚至说是替普通兵士说话的,一时间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感动?
荒谬?
或者皆已有之。
最终化成一股浓重的声浪,众将齐声道:“谢部堂垂怜”
陈牧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开始连蕃下令道:“各位将军,给你们一天时间,重新统计所属各军现存战力,包括人员、兵器、铠甲等等,速报与本官。”
“巡抚衙门、总兵衙门暂时合并,成立辽东经略府,一应属官、官吏如旧”
“传讯沈阳,抚顺,广宁等诸镇本官到来的消息,尤其是沈阳,本官三日后将亲临督战。”
“另外.....”
陈牧视线扫了两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锦衣卫辽东千户高鸿.
“高千户!”
没有了狗太监的压制,高鸿感觉空气都是甜的,正在那老神在在的神游天外,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闪身而出,疑惑道:“陈部堂?”
锦衣卫直属御前,虽然品级上他和陈牧差的很远,但是相对独立,高鸿还真没想明白这位怎么会喊自己。
难道现在官儿们都不怕锦衣卫了?
“高千户,凡战之初,必情报为先,锦衣卫关于辽东女真的情报,不够详细”
陈牧一字一顿道:“本官需要详细的情报,从女真各部之间的动向,到吴勒每天睡在哪个宠妾的房内,一切的一切都需要”
高鸿都听懵了,这个经略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他居然想指挥锦衣卫做事!
难道锦衣卫名字上占个卫字,你就当他是你手下的卫所兵了?
“陈部堂......”
高鸿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陈牧淡淡的声音传来:“陛下命辽东锦衣卫全力配合本官的旨意,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事态紧急,军情如火,高千户不是打算等旨意到了,再行动吧?”
高鸿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立刻道:“既然如此,下官遵命,只是陈部堂,这,,,,事可以办,锦衣卫在那边也有暗探,只是打探更多的情报,需要不少银子开路”
陈牧摆了摆手,道:“放心,只要能探听到够机密的情报,尤其是关于女真各部可利用的情报,或者关于女真向朝廷渗透的情报,银子本官给你筹措”
东厂太监不在,高鸿一时还真有些不喜欢自己做主,踌躇了片刻才应声道:“好,部堂也放心,只要银子够用,情报不是问题。”
陈牧很满意这位的配合,事实上皇帝的确会下旨意让锦衣卫配合他,不过只是配合,他无权具体调动,而且东厂并不在其内。
“诶,厂卫这种无所不入的本事,就该拿来对付外敌,成天窝里横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