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泽觉得是不是醒洒汤放的时候太长了，凉了的缘故，怎么头还是疼呢。
他揉了揉额头，慢慢走进内室，脱掉棉袍，坐在炕边脱鞋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孟绮。
今天倒没再见到她，她那天的一席话直到现在都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那些根本不是她一个深闺女子能说得出来，能看得透的。
难不成，真如她说的被撞坏了脑袋而参透了许多事？但就是再参透，也不可能把朝中事都能分析出一二吧？尤其是她说的自己那些心思，更让人惊讶。
因为有些想法，他也是只一瞬间想过，而每次也都是及时的否决了。以他现在的情形，只有跟在太子身后这一条路可走。待到太子坐上那个位置，无论是自己还是母妃应该都可以如愿了。
所以，孟绮说的那些一定是她自己的猜想。
但她有一点没说错，自己的确需要一个能在宫里探听消息的人。尤其是母妃在众人眼里是个不参与世事的，那么，他就需要一个能参与到世事里去的。
宋承泽躺了下来，双手放在头下，他想起孟绮那句话来，她说，“王爷需要什么样的瑞王妃，我就可以当什么样的瑞王妃。是乖巧懂事的，还是快言快语的。是讨喜笼人的，还是跋扈蠢笨的，全凭王爷一句话。只要是对王爷的布置有利，或是能帮助到王爷的，我都会去做。”
宋承泽有些烦躁，他翻了一个身。
打小瞧着人脸色过日子，让他养成了心细如发的性格，也养成了喜欢什么事在有足够把握之后再去落实。原本他已把孟绮打听的明明白白，也想好了娶进来之后要如何与她相处。
可是这一面见过之后，一切都超出他的计划，而且是大大地超出，这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一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无力感。
他得承认，孟绮的话对他的诱惑太大了，她几乎将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她分析那些正是他现在能力范围内无法触及的，他是真的需要她能帮得上他。
只是她说的那个约定是什么呢？她让自己考虑，她还说可以做给他看，看她能不能达到他想要求的样子。
她说，他们会成为最好的同盟。
他可以相信她吗？
那天，为了掩饰自己被她说中心思的震惊，他铁青着脸否认了她说的一切。
但她明显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依然对自己做出了承诺。她还说，不着急，待到她真正完成他所需要让她做的事后，再来谈他们的约定。
她想跟自己要个什么约定呢？
他要不要试一下呢？而她说的那几种，他觉得都没有必要，其实在宫中与外人面前，她只要还做以前那个孟家四小姐就好了。
------
时间很快，出了正月，孟绮的婚事进入倒计时。
所有的程序与礼仪全由宗人府按皇子娶亲的流程来，听说与瑞王爷前两任王妃几乎一模一样。
孟绮看着又被王氏重新分配回来的立夏和素心，摇了摇头，算了，带过去也成，既然决定与前世走不一样的路，多一个自己人总会更好，虽然她并不想把太多的精力的人力放在宋承泽的内宅上，但瑞王府的内宅属实有点乱。
“过两天，你们就要跟着我去王府了，我不想勉强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诚心要与我去的，现在提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世子夫人埋怨你们的。”
几个丫头站在那里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元月上前一步道，“奴婢愿意跟着四小姐去王府，一辈子伺候四小姐。”
立夏闻言，道，“能再回四小姐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愿意与孟绮一起去瑞王府。
孟绮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除了元冬，你们几个都家去好好收拾一下，再与家里人聚一下，明天晚上回来就成。”
元冬在府里只有一个姐姐，且已嫁人生子，随着丈夫在上回元冬去的庄子上。因着元冬又回到孟绮身边当差，孟绮求着王氏把元冬的姐夫提到了二等庄头。
“至于你们的差事，待到了王府我再分配，记住一点，在王府里只管多听多看，要少说，与咱们无关的事一概不要去问，更不能管。若是叫我知道谁仗着你们是王妃身边的丫头而做出什么事来，让你们再回来都是给你们体面了，知道吗？”
孟绮从落冰之后，少有这样正经的，严厉的时候。尤其是在立夏与素心看来，从出了马车事件后，这位小姐已将无脑演绎到极致。
她们是昨天才又被世子夫人派回四小姐身边的，所以，对落冰之后孟绮的表现自然并不知情。这会儿对于四小姐刚刚的那一席话，吃惊的无以复加。
吃惊之余，两人又有一些欣慰，这样看来，如果按这个情形看，至少到了王府，四小姐不会被瑞王爷那些妾侍吃干抹净吧？
孟绮看着丫头们出去，转身对刘妈妈道，“先让石头哥跟在林青身边，刚开始一定有许多活计需要他跑腿的。但王府咱们毕竟是初去乍到的，把他放到哪里我都不放心。等着咱们熟悉情况了，再让石头哥住到王府去。”
刘妈妈一抹眼睛，她实是没想到，四小姐居然把儿子也带到了身边。这下子，自己跟着四小姐去了王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己那个丈夫，有与没有都没什么区别了，带了儿子去王府更好，也省得他没事寻儿子要这要那的，倒是让石头为难。
“都听四小姐的，能得四小姐唤他一声石头哥那是他的造化，为四小姐出力那是他的福气。”
孟绮轻叹一声，上前拉起刘妈妈的手，想着前世自己刚刚躺下的时候，刘妈妈还在身边伺候过一些日子的。但好似过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就再没看见她了。
她那个时候急坏了，想问却说不出来，只能对着进来的人发出“呵呵”的声音。
后来有一个婆子告诉她，说是刘妈妈的儿子寻来了，刘家出了事，王爷允许她家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刘妈妈的消息，就连后期她到了庄子上，元月帮她打听也没打听到。
只说的确是石头把刘妈妈从王府寻了回去，然后因为石头成亲的事刘妈妈与丈夫打了一仗。再后来就是石头娶了媳妇后，却被姜氏派去看守王氏南边的一处陪嫁庄子去了。
元冬与元月是没有那个能力帮她去寻刘妈妈的，只她却不相信，依着刘妈妈对她的感情，她不可能真的走了却不去与她告别，一定是姜氏做了什么手脚。
因为她没嫁到王府之前，在孟家对姜氏可是没有好脸色的。尤其是娘亲去世的时候，她急急地回了家，不敢相信娘亲就那么走了。一回头瞧见姜氏居然面带笑容地招待着前去吊唁的女眷，上前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姜氏要还手，却被刘妈妈死死拉住，让自己倒出手来左右开弓地又是两下。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姜氏对刘妈妈应该也是怨恨的，毕竟自己对着姜氏还有她那两个儿子做出来的那些事，好多都是刘妈妈善后。
那个时候有娘亲在，姜氏再不高兴，也得忍着。后来到了王府，虽然自己不得宋承泽喜欢，但好歹也是王妃，所以，姜氏还得忍着。直到自己躺在那里，连自己都顾不了的时候，姜氏想要对付刘妈妈，那就是非常容易了。
孟绮把头靠在刘妈妈的肩头，刘妈妈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眶。虽说四小姐最近的变化很大，让她对去王府的今后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信心，但到底是一位十六岁的小姑娘呀，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刘妈妈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捋着孟绮的头发，“四小姐不要怕，有老奴在，刀山火海都会陪着您。”
孟绮鼻子先是一酸，然后扑哧笑出声来。
就这样，孟绮带着八个陪嫁丫头，一个奶妈妈，两房陪房，外加一个石头，还有一个平日里专门给孟绮赶车的马大，准备好了再次嫁入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