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转过头,看着局促不安的王婓。
她像被按在聚光灯下的小动物,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突然咧嘴一笑!
说出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嘿!这就你家啊?够接地气的!”
那熟悉的乡音!
瞬间击碎了王婓心中筑起的所有防线!
在这个满是粤语和英语的冷漠城市里。
这一声京腔!
简直比亲人的呼唤还要亲切!
那一瞬间,她仿佛又闻到了冬天胡同口烤红薯的味道。
“七岁就去当兵?”
她忍不住惊呼。
“一等功可不是白拿的!”
董小婉在旁边笑道:“别看他现在穿西装,其实他比我们在座所有人,都更像个兵。”
“脑子里全是战场那一套!”
王婓心里咚地一声!
七岁当兵、一等功、科技公司老板、娱乐公司老板——这些标签堆在一个人身上,本身就已经足够传奇!
而这个人,此刻却提着一只文件夹,站在她这间闷热的小屋子里。
语气平静地叫着她的名字。
好像这一切传奇,都是顺手发生的!
“你现在在那家经纪公司,是临时约吧?”
萧睿的目光在桌上那几张乱写的谱纸、一旁堆着的简陋行李箱和墙角那只有些破旧的旅行包上扫了一圈。
淡淡问道。
房间里沉默了两秒。
“……嗯。”
她被看得有点心虚!
那几只箱子,像是在当众揭她的底。
“红不了就滚?”
“合约上是这么写的?”
他像是在随口说。
却每一个字!都戳在她心尖上最刺痛的地方!
“差不多吧。”
王婓干笑了一声,眼神躲闪。
“你不甘心!”
萧睿替她把没说出口的话接下。
“但你也知道:在香江,你一个不会粤语、没背景的京城丫头,要自己闯出个名字,有多难!”
他这话说得太赤裸!
赤裸到她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
她甚至连“我会努力的”这种场面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我来给你一条更好的路!”
他走到桌边,把文件夹放在那几张乱七八糟的草稿上。
“不是白送。”
“是做一笔公平的交易!”
他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推到她面前。
最上面一页,是印着华夏娱乐抬头的合约。
下面几页,是一叠写得工工整整的五线谱。
“先别急着看合约。”
“先看这个!”
他把合约按回去,把那叠五线谱翻到最上面一张。
纸中央,三个字——《如愿》!
纸张略微粗糙的纹路透过指腹传上来,墨迹还带着淡淡的青黑光泽。
王婓的目光,被那三个字死死吸住!
歌名正是——《如愿》!
“这……是你写的?”
她下意识问出口,声音有些发干。
“不然呢?”
萧睿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会摆谱,不会写谱?”
他语气带着一点打趣,却又没有半分轻佻。
王婓深吸一口气!把视线从标题上挪开,往下看。
每一行歌词,都像一束细针,扎在她刚刚结痂不久的地方!
离开家的那天,她背着行李,在京城站人潮里被挤得跌跌撞撞!手里那张去香江的火车票被汗水浸得软塌塌的。
她记得月台上的广播声!
记得母亲紧攥着手绢的手!
记得父亲脸上那种“舍不得又想让你闯一闯”的复杂神情!
而现在!
纸上的字,就像把那天的画面一笔一笔勾了出来!
“一个人提着箱子,走出熟悉的弄堂……背影被拉得很长……”
“带着家里所有人的盼望,走向一个谁也不熟的地方……”
她读着读着,喉咙发紧。
又往下。
“灯火比家乡更亮,空气却比家乡更冷。”
“你说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可你偷偷把那件旧棉袄塞进箱底。”
那一瞬间,她眼前一花!
她仿佛又看见了母亲趁她不注意!
悄悄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塞进她箱子里。
一边塞一边嘟囔:“香江那边再热,晚上也会冷!”
那件旧棉袄!
她甚至没好意思拿出来穿过一次!
一直压在箱底!
那是她想摆脱的土气,却是母亲最沉的牵挂!
纸上的墨迹,在泪水落下的地方晕开了一点。
“对不起……”
王婓下意识伸手去擦,却越擦越糊。
“不用道歉。”
萧睿站在她对面,语气很平静:“歌词本来就是写给人看的,写到一点水都没,那才是白写!”
董小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默默点头。
她这些年见过太多被包装出来的“歌手”,也见过太多对什么歌都一副“挺好挺好”的客套。
像王婓这样,看到歌词就哭成这样的人,反而不多!
王婓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继续往下看。
歌到了副歌部分,字句忽然变得很简单,却直白到近乎残忍!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有地方可回。”
“愿你在最远的地方,不会忘记有人在灯下等你归来。”
“愿你所有的委屈,不必假装成云淡风轻。”
“愿你所愿,终能如愿!”
她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晃!
那四个字——所愿如愿!
像一记重锤!
砸在未来歌后王婓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