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看着穷奇眼里那抹既笃定又鲜活的光,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里满是欣慰:
“能悟到这一层,比你打赢十场架都强。”
独孤信指尖凝起一缕微风,拂过身前的稻穗,金黄的颗粒在风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着他的话,
“你要记得,恶从来不是天地间的‘异类’,它和善一样,都是大道法则的一面。就像有白天就有黑夜,有生长就有凋零,恶的存在,本就有它的道理。”
穷奇乖乖蹲在地上,耳朵竖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师尊这话里藏着关于《恶来道》的根本道理,比任何打架的技巧都重要。
“那些神道修行者,错就错在把恶当成了满足私欲的工具,只看到了恶的‘掠夺’之表,没摸到恶的‘法则’之根。”
独孤信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对大道的敬畏,
“而你不一样,你身负《恶来道》传承,天生就能洞察恶的本源。”
“往后,你要走的路,不是被恶驱使着作恶,而是去理解恶为何存在,去驾驭恶的运行规律,甚至跳出‘恶就是坏’的表象,找到恶的本质,这才是你这门道的真正方向。”
独孤信低头看向穷奇,眼神里满是期许:
“这人界就是最好的‘课堂’。你看,青木祠的老者因‘怕死’生恶,山魈因‘贪强’生恶,刘三因‘懒惰’生恶,往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人、更多事,每一种恶的背后,都藏着大道的痕迹。”
“你有的是机会去看、去体会,把这些见闻揉进你的《恶来道》里,你的道才能越走越宽。”
穷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爪子在地上画了个圈:
“俺明白了!就是不光要看见恶,还要知道恶是咋来的、咋走的,把它变成俺自己的道,不是被它牵着走,对吧?”
“正是这个理。”
独孤信笑着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起了龟太郎,他虽认同龟太郎的“圣道”,却总觉得那“给予与反哺”的理念太过缥缈。
直到这几日见了三种神道的乱象,再对比龟太郎的圣道,才真正看清了两条路的天差地别。
那些神道修行者,汲汲营营,把信徒当资粮,把信仰当工具,看似在修“道”,实则在填“欲”。
到最后要么油尽灯枯,要么被恶反噬,害人害己,哪有半分“道”的样子?
可龟太郎的圣道不一样,他立像传播“万物惊”道韵,从没想过要收集半分信仰,只是把自己对大道的感悟,化成甘霖洒向万物。
给懵懂的精怪开蒙,给弱小的生灵滋养,给蒙昧的族群启智,龟太郎的“给予”,是不带半分功利的,是纯粹的大道分享。
而信徒们对龟太郎的感激、对道韵的认同,也不是被强迫的索取,而是大道传播时自然产生的共鸣。
就像春风吹过草原,青草自然会发芽;夏雨落在稻田,稻穗自然会饱满。
这种“圣道”,根基不在信徒的供奉,而在大道本身。
既不会因信徒的增减而动摇,也不会因欲望的滋生而跑偏,远比那些靠索取维系的神道,要稳固、要辽阔得多。
想到这儿,独孤信心里对龟太郎圣道的信心,又坚定了几分。
这条路,或许走得慢,却走得稳;或许不张扬,却能真正滋养万物,这才是值得坚持的正道。
独孤信转头看向身边的穷奇,这只上古凶兽,原本只是凭着本能作恶。
如今却在红尘历练中,为自己的《恶来道》找到了升华的方向。
不再是粗浅的打杀掠夺,而是去探寻恶的本质,驾驭恶的法则。
这份成长,比任何修为的突破都更让他欣慰。
“走吧。”
独孤信抬脚往前,白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前面的城应该快到了,先给你买糖炒栗子,再找家客栈歇脚。”
穷奇立刻来了精神,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尾巴晃得像朵花:
“好嘞!俺要吃刚出锅的,热乎的!”
它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
“师尊,咱们往后还会遇到像山魈那样的家伙不?俺现在再看他们,就觉得他们的恶好笨,俺能一眼看穿他们的根儿!”
“肯定会遇到。”
独孤信笑着回头,
“这人界大得很,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都有,有好的,有坏的,有聪明的恶,也有愚蠢的恶。每一次遇到,都是你悟道的机缘,也是我的‘主宰大道’必要组成部分。”
一人一狗沿着官道往前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稻浪在身后渐渐远去,前方的城镇轮廓越来越清晰,空气中隐约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
前路漫漫,却不再迷茫。
龟太郎的《圣道》,值得他用一生去守护和传播;
穷奇的《恶来道》,终于有了真正的方向。
这两者的道,都是他的“主宰大道”重要组成部分。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人间的烟火气,也带着大道的气息。
师徒二人的脚步坚定而轻快,他们的道,将会在这人间的红尘里,一点点变得清晰、变得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