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嬷嬷的葬礼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办了。
没有在宫里掀起一丝波澜。
也是,毕竟只是一个老嬷嬷罢了,便是生前伺候的人身份再高,终究也只是个奴才,人走茶凉,若非出自慈宁宫,怕是都无人在意。
更别说是在皇后被废这个关口。
皇后被废,可不仅仅是个结束,相反,而是一个开始。
随着皇后被废,后宫之中暗流涌动,前朝也迎来了一番动荡。
为废后求情的也好,想要皇帝再立新后的也好,总之这段时间,与后位有关的奏折雪花一样飞进了养心殿。
后宫之中,众妃嫔也是蠢蠢欲动。
当初,皇后还在的时候,别管地位如何,皇帝是否宠爱,有一点是人所共知的,便是她的后位无可动摇。
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先皇后的妹妹,即便是权柄下移,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哪怕是嚣张如年世兰,最大的念想也不过是晋封皇贵妃,位比副后,从来不敢打那个位置的主意。
如今,就是这样一位地位稳固的皇后被废了,空出来的后位,便如同挂在驴脖子山的胡萝卜一样诱人。
这段时间,不论是宫里的妃嫔,还是各世家大族全都动了心思,一心瞅着空悬的后位。
即便是那些自认为没可能登上皇后宝座的,也同样有所动作。
身为如今的后宫第一人,若是皇帝打算另立新后,费云烟无疑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为此,那些低位妃嫔没少出入承乾宫,明里暗里的表忠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费云烟已经接了晋封的圣旨,马上就要封后了。
但凡是有点野心的,都不会放过。
因为这个缘故,费云烟和富察氏一族的合作都起了波澜。
皇帝废后,虽然不知道是否有另立新后的打算,却不妨碍各豪门大族都准备了起来。
如果皇帝想要再立新后,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从原有的妃嫔中扶正一个,要么,便是另选新后。
如果是扶正一个,表面上身为贵妃的费云烟上位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
但富察氏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而且不只是费云烟,宫里的几个高位妃嫔被扶正的可能性都不大。
毕竟如今宫里的几个高位妃嫔,都是当初皇帝在潜邸时的老人,出身都不算高,还都是汉军旗出身。
大清一百多年来,可还从未有过汉军旗出身的皇后,若是死后追封也就罢了,活着的时候想要登上后位,可能性实在不大。
费云烟位份虽高,却只是汉军旗出身,尚且不如端妃。
端妃敬妃也同样是汉军旗出身,虽说前者是将门虎女,底蕴更深一些。
但端妃这个病秧子,这么多年来连下床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执掌后宫了。
没看皇帝连协理六宫都不曾让她操持,更别说让她登上后位了。
敬妃虽然好点,但家世也不算顶好,膝下无子,还不如费云烟。
剩下的几个嫔位中,贞嫔出自蒙古,封妃有可能,封后基本上没戏。
安陵容出身更低,没有生育的情况下,嫔位已经顶天了。
眉庄家世不错,但对皇帝无心,而且也是汉军旗出身,缺点和几个高位妃嫔相同,封后基本上也没什么可能。
如此一来,便只有慎嫔,虽然不得宠,但曾有过身孕,有出自满洲大姓富察氏一族。
若要矮子里面拔高个,她无疑是最适合登上后位的一个。
即便皇帝认为后宫中的妃嫔都不太适合封后,要另选旁人。
富察氏也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嫡女,原本想着和费云烟的弟弟结亲,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如今也不是选秀之年,没有经过选秀,私底下所有的商量都是不作数的。
虽说这样一来难免得罪了费云烟,但在后位这个巨大的诱饵面前,富察氏一族显然还是乐意赌上一把的。
为此,这段时间富察氏一族在宫里支持慎嫔,宫外力推自家的嫡女,一心想要拿下皇后的宝座。
其他原本以皇子福晋为目标的各世家嫡女,如今也全都瞅准了后位,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
对于前朝后宫因后位掀起的波澜,皇帝则毫无表示,既没有说要立后,也没有否认。
也正因如此,这场混乱才愈演愈烈。
“本以为皇后倒了,姐姐就能松一口气了,没想到又闹出这种乱子。”
“该死的慎嫔,之前在姐姐面前那般卑躬屈膝,如今见有机可乘,一下子就招摇起来,成日里将自己出自满洲大姓的事挂在嘴边,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承乾宫内,安陵容愤愤道。
欣贵人也是一脸担忧,看着面色不改地费云烟。
“贵妃娘娘,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说皇上会另立一位皇后娘娘,娘娘觉得,这是真的吗?”
费云烟闻言摇摇头。
“本宫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娘娘您还如此镇定?”
听到费云烟的回答,欣贵人有些意外。
“那你想本宫怎么样?去找皇上,说本宫想要成为皇后,让皇上册封本宫为后?”
费云烟不耐烦的反问。
“要不要封后,立谁为后,皇上自由决断,难道还能由得你我不成?”
费云烟的确不知道皇帝要不要立后,当初一心只想着除掉皇后,对于皇帝会另立新后这个可能,费云烟还真没有多想。
也是等到皇后被废,宫里开始暗流涌动的时候,她才意识到。
皇后虽然被废,但只要皇帝愿意,依旧可以再立一个皇后,还是会有人压在她的头上,让她不得自由。
这也让她又一次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敌人从来也不是太后或者皇后。
自始至终,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都是这该死的皇权,是皇权背后的皇帝。
只要这人还在,她便永远没有高枕无忧的这一天。
她之所以能保持镇定,是因为不论皇帝是否立后,立谁为后,以她如今的地位都不会被轻易动摇。
或者说,皇帝之所以迟迟难以做出决定,未尝没有费云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