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离开,远离国土,或可留下一丝希望。”
男人的坚持让女人低沉轻叹了两声,似是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这才应道:“既如此,那便听王爷的。”
两人似乎是已经商量好了一切,就在吴邪以为自己这场古怪的梦将要结束时,头顶上方传来了几声石板被掀开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梳着宫头的美貌妇人。
那妇人将石板掀开,小心伸出手,素色的指甲圆润饱满,手如柔夷一般细腻白皙,轻巧的将一条黑色的小蛇挑起,让小蛇盘在自己指间,带着,坐回了院子里的凉亭中。
吴邪整个人都惊讶了。
原来他真成了蛇,还是被人养在院子地板下面的小黑蛇。
这到底是自己中了蛇毒后看见的梦,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难道说……自己死了,然后投胎成了蛇??
这对吗???
不等吴邪消化完身边的情况,那妇人便颔首低眸,眼下氤氲着泪,抬手再用帕子摁了摁,这才开口。
“我也不知这则消息可以传到谁的手里,但若是将来能有人发现,还请帮我一个忙。”
“京城有一座寺庙,名为松云寺,寺庙的诫云长老于我有恩,但我家已然遭难,无法回报,还请看见这则消息的有缘人能替我去松云寺上八炷香。”
“此愿无论成否,有缘人都可在松云寺的百年老松北面十五丈,取我闺阁时埋下的金银珠玉。”
“若不成……那便也是命了。”
说罢,容貌昳丽的妇人还是忍不住欢欢闭上了眼睛,偏过头去。
吴邪清晰的看见妇人眼角有泪滑落,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清痕。
他看过的女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眼前这位妇人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很符合吴邪对贵妇的刻板印象,实在是一位很漂亮、很有母性的温婉女人。
看着这样的女人落泪,吴邪心中自然会生出不忍。
不就是个古古怪怪的梦吗?反正自己现在正好就在对方口中所说的京城,大不了花半天时间找找那个松云寺。
若真的有,那就帮她把香供了;若是没有,那也不算是对方心愿落空。就当自己生死关头,糊里糊涂的大梦一场。
吴邪在心中默默叹气,却见妇人已经伸出手,取来了一些水,滴在了小蛇的嘴里。
不多时,吴邪视野中只有茫茫一片的漆黑。
时间好像漫长无比,不知过去了多久。
注意到吴邪眼皮颤动,王胖子一下就站了起来。
面上虽是在担心,但嘴巴也是不闲着,“AUV,可算是要醒了,天儿都黑了,再不醒我可要给你张罗哪家丧事办的好了。”
“到时候给你买个柳木、槐木的棺材板,再把你往聚阴地一埋,保管让你死了都能来缠着我。”
耳边传来王胖子的声音,吴邪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忍不住笑了,“死胖子……”
*
黑瞎子开的是解家的车,稳稳当当的将阮朔和张起灵两人送到了最开始的酒店。
站在酒店楼下,阮朔就皱着眉抬起头,仰视着酒店的顶层。
卷在右手小指处的弥影和卷在左手手臂处的小紫蛇都在发出警告。
——上面味道好浓,是血。
看来阿爸一个人解决不了。
阮朔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向黑瞎子和张起灵两人。
“你们就在楼下,不要上去。”
黑瞎子也学着阮朔的动作仰头看了一眼,“这么严重啊,那行,哑巴就和我一块留守吧。”
张起灵本想跟着阮朔一块上去,但黑瞎子伸手将张起灵拽住,笑着,“咱俩干点地下的还算内行,但上面的事情还得是他们来。”
“怎么,你不信你家小白毛啊?”
这话听起来很像挑拨离间,张起灵没好气的回望了黑瞎子一眼,但最终也只是点头,对着阮朔说了句“小心”,就没再坚持。
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以及阮朔清冷偏瘦的背影,黑瞎子就觉得好笑。
刚认识那会,阮朔分明很听张起灵的话,甚至连目光都时时刻刻黏在张起灵身上。
如今才不过多久啊,两年有吗?形势完全逆转。
变成了往日里清冷淡漠,不问身边事的张起灵时时将目光黏在阮朔的身上,而且两人相处,也大多是张起灵选择顺从阮朔的想法。
看来自己还真料对了。
南迁一脉的这个小白毛,很有趣。
确认阮朔已经进门、上楼,黑瞎子才悠闲的往车上一靠,双臂交叠,环在身前,对着张起灵抬了抬下巴,“哎,哑巴,问你个事。”
“前些年有个词挺火,叫‘妻管严’,听过没?”
回应他的是张起灵黑沉沉的冷睿目光。
黑瞎子嘿嘿一笑。
没动手,那证明自己没说错呗。
*
踏进酒店,阮朔就感觉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冷飕飕的。
解家的伙计好像遍布整个酒店的下三层,这些人中有不少都认识被解雨臣奉为客人的阮朔。
尤其是对方白发紫眸,身形清瘦,容貌昳丽,眼睛很漂亮,但眼神能杀人。
特点非常鲜明,想记不住都难。
这些人见阮朔朝着电梯走,都没有出手阻拦,全都静静目送,像是被解雨臣还是谁提前下过命令一样。
其中一个还很有眼力见的给了阮朔一张电梯卡。
让阮朔觉得有些烦的就是这张电梯卡。
因为这个酒店的电梯并不会直接抵达顶层,1楼到12楼之间,电梯会分做单数楼层电梯与双数楼层电梯。
到了12楼则会分出一个专用电梯,不分单双数,仅供12楼至18楼的客人使用,刷卡就可以使用。
刚出12楼的电梯,一股带着强大巫术力量的阴风就朝阮朔的面门吹来。
阴风扬起了阮朔的发丝,让阮朔白皙光洁的额头露出,往日里被额前碎发遮掩住的精致眉眼也展露无余。
风中带着浓厚的血腥气,这层楼的解家伙计,尽数死光。
看着已经横死在电梯口的两具尸体,阮朔非但没觉得害怕,眸子里反而隐隐透着兴奋和病态的欢愉情绪。
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阮朔抬手将额前凌乱的发丝随便勾到耳后,笑的清冷如妖孽。
“阿爸也真是的,这么有趣的事情,难怪不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