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音开始盘算。
“就炸出这么一点油渣，留出一半，过几天蒸素包子吃。”
她喜欢吃炸得老一点的，空口吃更酥脆，拌包子馅也更有口感，可惜火候不好把握，稍微晚一点就发苦了。
见裴璟还在盯着那盘油渣看，许辞音伸手，从罐子里舀出勺白糖来，推荐道:
“你尝尝，沾白糖也好吃。”
一听就黑暗，裴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许辞音按头安利，直接送到他嘴边。
“吃。”
裴璟勉为其难张开嘴。
许辞音很期待他的反应。
“怎么样？”
裴璟皱着脸。
“还行，就是有点奇怪。”
“没品位。”
在家过了几天年，直到现在，许辞音一想起那些鸡啊鱼啊的就腻味。
可惜临走前，后备箱里还被外婆强塞了只鸡。
从冰箱拿出来，解冻，许辞音把翅、胸、鸡腿分出来，找了个教程，准备腌料和裹粉，想直接炸成那种带鳞片的炸鸡。
炸鸡嘛，配点酱，总不会难吃的。
按她老家那边的习惯，上午包汤圆，做灯，下午备菜。
等到晚上，上完灯，才开始紧锣密鼓地炒菜，一家人吃饭。
按照传统，包汤圆用的糯米粉也得是现磨的，许辞音懒得纠结那些，随便从超市里买了两包就算了。
馅还是得自己调的，外面卖的总不合她的口。
“一半黑芝麻的，一半花生的，还想吃什么馅？”
裴璟眨了眨眼，以为她弄那一大堆面团一样的东西是要包饺子。
“黑芝麻？好奇怪......”
许辞音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异端。
“黑芝麻还奇怪？！”
“多朴素好吃又传统的馅，你才奇怪。”
裴璟皱眉。
“但我们之前不都是包猪肉或者三鲜的吗？”
许辞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随口问:
“你们家那边，习俗是吃肉汤圆吗？”
其实逢洲这边的习俗也是肉汤圆，一逛超市，冰柜里满满当当都是。
但人嘛，从小到大的习惯改不了。
裴璟眨了眨眼。
“什么是汤圆？”
刚才看许辞音弄糯米粉的时候，他还有点纳闷，以前不都是拿面粉包饺子吗？
不过想着自己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裴璟也没多问，只顾着低头揉糯米皮，手掌下的红印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听他问什么是汤圆，许辞音愣住。
包汤圆工作暂停，脑袋挨着脑袋，两人凑在手机前。
“你真没吃过？”
看着屏幕上圆滚滚的小团子，裴璟诚实摇头，他以前倒是在公司餐厅看到过这种，但从来没尝试过。
想到许辞音刚才说元宵节和年有关系，他犹豫半天，才吐出一句。
“我们家不过年。”
“为什么？”
许辞音昨天还念叨着不轻易打听别人隐私，但听到这句话，她彻底忍不住了，看裴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皮肤白，五官比常人立体一点，双眼皮深，睫毛长，瞳色也有些浅。
他们家，别是有间谍吧......
裴璟垂下眼，慢慢开口。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二十多年前的大年三十，裴......我外公头七，我外婆受刺激，进医院查出绝症，几天时间，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等到第二年，临近过年时候，我妈被当时裴氏的高层联合设计，赶出了公司。”
“所以从那之后，我妈......”
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没等说完，许辞音赶紧转移话题。
“其实......其实过年也没什么好的，尤其是小时候，在我外婆家过年，年前要炸一大堆东西，前几次还好，到了后面，锅里的油都黑了。”
“还有成堆的鸡鸭鱼，排骨、肘子，也就第一顿新鲜，到了后面，连热好几遍，热到模样都看不出来，闻到味就没胃口。”
许辞音本来是想安慰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吐槽起来。
“再说来客人，来客人才烦，你都不知道，就今年过年，我们前脚刚拖完地，后脚就来客人，连鞋套都不穿，一堆人，进来就踩。”
“等他们走了，留一地的水果瓜子皮，扫地机器人都用不了，最后还得我和我哥收拾，我现在一看到扫帚就腰疼。”
说到最后，许辞音感叹。
“其实过年吧，也就收点压岁钱值得期待，别的一点都不好。”
“我妈安排的那几场相亲就别提了，我跟我哥都烦得要命，又不敢......”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许辞音适时闭嘴。
裴璟眯了眯眼，凑过去，低下头，盯着许辞音抿紧的嘴唇。
“什么？”
许辞音干笑两声。
“没什么，就是......就是去会见一些异性友人。”
他捏捏许辞音的脸，立马被她嫌弃。
“啊你手上都是糯米粉！”
裴璟不讲理地在她脸上又蹭了几下。
“这也是过年习俗的一种吗？”
许辞音蔫了吧唧的。
“这是我妈的习俗。”
裴璟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
“相亲，怎么相？找个咖啡店聊天？”
许辞音犹豫了一阵。
“就是......就是订餐厅，不到饭点的话，就看电影呗。”
裴璟喉结滚了滚。
“这些事我们都没做过。”
见他越凑越近，许辞音抬手，抵住裴璟肩膀。
“你别激动，听我说，自从我毕了业，这都是我和我哥过年的保留任务，只是为了从爸妈那换点红包而已。”
“而且，我妈安排的那些人，他们......他们基本也都是被家里逼着来的，吃饭什么的，很多都是拍个照，够交差了就走，再说了，看电影，之前我不是陪你在家看过很多吗......”
裴璟平复呼吸，深深看了许辞音一眼，一言不发。
过了几秒，他转过身，几步走到水槽前。
温水流淌，手上那点糯米粉很快被冲下去。
裴璟慢条斯理地洗着，从旁边抽了张纸巾，细细擦干净手。
许辞音一头雾水。
“一会还得包汤圆呢，你洗手干什么——”
脸突然被一双手捧住，温热，还带了些水汽。
浅色眼眸越来越近，裴璟垂下眼，冷着脸，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
在许辞音反应过来之前，他极快地低下头。
柔软唇瓣相碰，带着浓浓怨气，嘴唇很快被撬开。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