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贝勒已然出宫开府,其福晋董鄂氏也并非是个等闲之人,乌拉那拉族中对于皇后没有争取到三贝勒福晋一事颇有微词。
可如今太后崩逝,皇后又是和族里离了心的,她们也不敢太过表达不满。毕竟族里男儿没什么建树,也只能依靠这位在位不在职的皇后了。
齐妃如往常般提前去给皇后请安,不出乎意料的被拒之门外。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无措又带了些委屈,虽然觉得皇后对弘时不如贤妃实在,但她也是实打实的尊敬皇后。
受了委屈的齐妃便带着翠果晃悠到储秀宫,嘀嘀咕咕的诉说着自己的难过。
“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了?从前都是本宫提前进去服侍娘娘簪花的,已经有些日子,皇后娘娘私下里未曾召见了。”
虽曾隶属不同的阵营,但在齐妃眼里,孝淑皇后人都没了,曹琴默自然都是皇后的人了。再加上一点于弘时有益的建议,曹琴默完完全全已经被齐妃归于自己人的范畴里。
曹琴默似是做出思考状,一边哄着两个孩子摆弄玩具,一边‘好心’的分析道:“妹妹记着,姐姐自潜邸时就跟随皇后娘娘,一直是娘娘的心腹。”
齐妃笑着点了点头:“是,本宫从前就认准了皇后呢。”
弘晏把自己的玩具推到姐姐温宜手里,温宜熟练的把自己的玩具换了过去。
曹琴默辅助着两个孩子拖动一个木头的小船,低着头眼底闪过精光:“姐姐记不记得,皇后娘娘是何时和姐姐生疏了的?若是能推断原因,还好补救一下。”
齐妃看了眼身后的翠果,翠果仔细想了想:“似是,似是咱们三贝勒定下婚事后,皇后娘娘就不常召见您了。后来三贝勒出宫开府,咱们就再也没进去过提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对,对!”
齐妃想起来了,那次她本兴致冲冲的跟皇后分享好消息呢,结果被拒之门外,她难过了很久呢!
又帮着孩子们把木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曹琴默才回过头疑惑的看着齐妃:“这倒是奇了,三贝勒出宫建府不是好事吗?怎的皇后娘娘不与姐姐一同分享喜悦呢?”
齐妃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温宜迈着短短的胖腿晃悠过来,扒着齐妃的腿喊道:“玩儿,一起玩儿。”
曹琴默笑着抱起温宜:“齐娘娘在想事情呢,温宜先去和弘晏玩儿好不好?”
小小的温宜歪了歪头,一双大眼睛看着齐妃认真的问道:“问我,问我。”
“齐姐姐别介意,温宜如今能说个囫囵话,总是四处给别人解决问题。”
齐妃看着肉墩墩的温宜想起了小时候的弘时,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哄着温宜:“好,问我们温宜。温宜啊,齐娘娘有个姐姐不理齐娘娘了,这是为何啊?”
温宜挥了挥手不假思索道:“齐娘娘抢,抢了姐姐。”
齐妃哈哈笑了起来,她能抢皇后什么啊,明明说的是弘时......的事啊。
曹琴默挑了挑眉,看着总是抢弘晏玩具的温宜笑了起来:“温宜是不是说自己呢?总是抢弘晏的玩具,弘晏不理咱们温宜啦。”
温宜咧开嘴,露出四颗可爱的小米牙扭着身子就要去找地上的弘晏。
“既然想不明白就罢了,齐姐姐可以去问问皇上。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一体,就算有什么问题,皇上也能帮着姐姐解决的。”
曹琴默拍了拍齐妃的手,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这念头啊不怕自己一直想,人总会为自己的想法圆上一个完美的理由。但就怕被旁人打断,被打断的思路在夜深人静时总是会续不上当时的想法。所以这疑心就留在了这里,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温宜出声倒是不需要曹琴默再拐些弯了,小小一个人儿,就知道给额娘分忧了。
曹琴默亲了亲温宜的小脸蛋,借着宫务的由头暗中查探起了和温宜适龄的世家公子们的资料。亲事,要从娃娃抓起。
自进宫后,曹琴默也暗中联系到了曹家人。
她的父亲曹轩作诗不行背诗行,做官一般人缘却宽,不求上进但人很贴心。曹琴默自己凭借着六品官的家世走到妃位,曹轩没有接到女儿的信便也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不卖宫中娘娘的架势,也不攀权附会四下蹦哒,主打一个没什么作用但也不拖后腿的形象。
涿州就在京城周边,曹轩结交的各路书生数不胜数,毕竟他爹的名气就是靠着诗词出圈的,为了不堕了老曹家的名声。曹轩只结交书生画师等文人,也算是他大哥说的书香门第的传承了。
曹琴默觉得挺好,这狼心狗肺的书生自古可太多了,尤其是在为了攀附权贵时的嘴脸,一个圈子总会有暴露的时候。
她的温宜自然不会嫁一个穷书生,但想起来沈眉庄曹琴默就打了个冷颤。想来沈家也没想过会出这么一个人物吧?
多结交些人好啊,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不求能托举温宜的后半生,能得一些贵人们忽略的小道消息,也是有用的。
遥望了一眼养心殿,想了想齐妃的脑子和皇上疑心,她这心啊,踏实的很呢。
不出曹琴默的意料,齐妃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从储秀宫出来后就到了养心殿。
她本是想着先去问一问皇后,但被曹琴默打断后,也觉得直接问皇上比较好。
“皇上,您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对啊?!怎么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就不待见臣妾了呢?”
齐妃穿着竹叶青的衣裳,上头是银线和彩线交织绣的芙蓉花,相较于她一直执着的粉色系列,这衣裳反而更衬的她韵味十足。
皇上听她叨叨了半晌,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根本没个章法。好容易理顺了齐妃的话中意,抬头间咽下去了已经到嘴边的不耐烦。
齐妃当年盛宠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在皇上还不是王爷的时候,生生在后院凭着一张脸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进宫后虽说上了年纪,但其实保养得当的她并未减损几分容貌,只是没什么脑子,嘴又笨,审美也一直停留在当年,才叫皇上失了兴趣。
如今皇后有段时间不跟齐妃玩儿了,齐妃这个没脑子的又跟曹琴默玩儿起来。
她一向是个不太有主见的,曹琴默说她穿绿色蓝色和紫色系好看,齐妃就巴巴的拿着料子去内务府制了新衣裳。
穿粉色时间久了,猛然换了色系她自己也觉着新鲜,这不就见天儿的穿着。
被皇上灼灼的目光盯着,齐妃的委屈还没咽下去就又泛起了羞涩。
红着的眼眶氲着泪珠的眸子,倒是真让这对老夫老妻又谈上了。
“好了,你说的事朕知道了。皇后这些事日总是病着,脾气阴晴不定些也是有的。弘时福晋是不是快生了?你没事也琢磨琢磨咱们孙儿的衣裳,若是闲着便去找贤妃说说话,等皇后好些了再说。”
齐妃自进宫第一次留宿在养心殿,但是说实话,抛去最开始的激动,齐妃现在是心如止水。
倒不是不在意恩宠了,主要是她经历过皇上年轻时还算勇猛的时候,这番体验,属实算不得好。
但齐妃蠢笨归蠢笨,这话能不能说她还是知道的。
正好皇上又说起了别的,齐妃的念头便瞬间跟着飞到了别处。
“臣妾知道了,皇后娘娘不爱跟臣妾玩儿就罢了。臣妾找贤妃妹妹玩儿去,温宜正是好玩儿的,有时候丽嫔还带了八阿哥来,那小小的一个人儿,一逗就哭,好有意思。”
齐妃说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想起跟皇上十分有八分相似的八阿哥,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不过她作息稳定久了,没说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皇上自己枕着胳膊躺着,在心里想着皇后对齐妃前后的态度变化。
‘从前皇后娘娘还说,叫弘时等等青樱格格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由?但是咱们弘时是皇阿哥啊,到岁数了怎么能自降身份去等她一个小官之女呢!’
齐妃的话不停的在皇上耳朵里绕来绕去。
皇后这般作为皇上都不用深思,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看了眼无知无觉的齐妃,皇上再一次感慨傻人有傻福。
若不是贤妃察觉不妥,还真能让皇后得逞了。
毕竟这么久了,皇后一件正经事都没干过。别说自家阿哥忽略着连个人事宫女都没有赐下,外头宗亲的婚事都是他亲自栓的!
‘罢了,好歹是纯元的妹妹,活着就是了。’
翻了个身,想着好歹有曹琴默这个贴心的贤妃在,皇后只要老老实实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