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浓烟翻滚。
我几乎是在火箭落地的同时就往后退了半步，脚尖踢翻了边上的烛台。
火焰瞬间舔舐上幔帐，整片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与炽热之中。
“陆尘！”影龙怒吼，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朝我扑来，空气中夹杂着风雷之势！
我知道他快到了极点，快得连眼睛都追不上。
但我也不差——至少，在这间屋顶已经崩塌、火势蔓延的厅堂中，我还有时间算计一下。
我拉着曾瑶的手臂，迅速往侧墙方向移动。
她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静，几乎是本能地配合我的动作。
我早前就观察过这间府邸的结构，侧墙虽然看起来坚固，但年久失修，加上刚才那一箭轰开屋顶时的震动，早已裂开了几道缝隙。
我一脚踹在那最脆弱的位置，砖石应声而碎，夜风呼啸而入，带着一丝冷冽的自由气息。
“跳！”我低声喝道。
我们两人一跃而出，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面墙终于彻底倒塌，火焰如蛇信般从缺口喷涌而出。
我们跌落在院子里的一堆草垛上，火光映照下，四周喊杀声四起。
禁军已经全面包围了这座府邸，而影龙的人则在四处抵挡，混乱不堪。
“走！”我对曾瑶低声道，拉着她钻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身后的府邸在火光中燃烧，宛如一座炼狱。
我们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脱离包围圈后才稍稍放慢脚步。
最终，我们在一处废弃的马厩中停下喘息。
马厩破败不堪，角落里堆满了干草和腐朽的木料，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息，脑中却飞速运转。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今晚动手？”曾瑶轻声问，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
我苦笑：“不完全是，但我猜得出影龙会忍不住出手。他知道归墟令在我手中，也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他的布局。”
“可你说‘归墟令残片’的事……是真的吗？”
我摇头：“那是我编的。我想试探他的反应。”
“结果呢？”
“结果是，他慌了。”我沉声道，“一个原本冷静到可怕的对手，突然暴怒，甚至不惜当众暴露身份。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归墟令’的在意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曾瑶沉默片刻，轻声说：“也就是说，影龙或许掌握了一些线索，甚至可能……他知道天机阵的秘密。”
“没错。”我点头，“如果他真的了解天机阵，那就意味着他不只是个复仇者，而是另有目的。他在利用这一切——战争、权力、人心，全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曾瑶皱眉：“但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认定你背叛了他。”
“那不重要。”我目光微沉，“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了他在乎什么。而这，才是反击的关键。”
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回放刚才混乱中的一切。
那些禁军的服饰、他们进攻的方式，还有……一个人的装扮。
“等等。”我猛地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领头的那个将领？”
曾瑶点点头：“他左臂戴了个黑鸦堂的信物。”
我心中警铃大作。
黑鸦堂，是一个暗中操控情报网的组织，名义上归属朝廷，实则只听命于几个老狐狸。
他们的势力渗透到了各个角落，甚至能在皇帝耳边吹风。
而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影龙的府邸外，并且是以禁军的身份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
“影龙和朝廷某些人，有联系。”我喃喃道。
曾瑶脸色一变：“你是说……他和那些权臣之间有勾结？”
“很有可能。”我低声道，“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何能在这乱世中如此快速崛起。他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在背后有人扶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调查。”我说，“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快速写下几句密语，递给曾瑶。
“这是接头方式，也是万一我被抓或被分散后的联络办法。”我看着她，“我要混进临时羁押所，那里一定会关押今晚被抓的黑鸦堂成员。我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曾瑶眼中闪过担忧：“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起。”我微笑，“你在外面等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们的线人。”
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
“小心点。”她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马厩。
夜色深沉，火光未熄。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混在一群被俘的黑鸦堂成员之中，被粗暴地推进了临时羁押所的大门。
牢房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交织的味道。
铁链叮当，脚步杂乱，我低着头，尽量缩起身子，伪装成一名普通的黑鸦堂小卒。
曾瑶已按计划离去，只留下那张纸条：“若我未归，三更时放箭。”
我知道她不会轻易动手，但她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退路。
禁军对我并未特别关注，毕竟今晚抓的人太多，他们也没空一一甄别。
我被扔进一间狭小的囚室，屋内已有数人，皆是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黑鸦堂成员。
我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坐在角落里，等待时机。
不久后，隔壁囚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响。
我侧耳倾听，声音断续中带着几分儒雅之气，不似寻常江湖中人。
“……归墟令？呵……谁在提归墟令？”那声音忽然清晰了些。
我心中一动，立刻提高嗓音，故意说道：“我在说，归墟令根本不在影龙手中，他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此言一出，隔壁顿时沉默了几息。
然后，那年长的声音缓缓道：“年轻人，你这话可有凭据？”
我嘴角微扬，果然钓上来了。
“凭据？”我冷笑，“我亲眼见过残片，还听闻影龙为此杀了好几个人。”
“哦？”对方语气一凝，“那你可知，真正的继承者是谁？”
我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自然不知，但我听说，那人曾在幽州现身。”
“幽州……”那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忽然变得沉稳而深远，“不错，那人的确去过幽州，我还记得他穿的是一袭青衫，背负古琴，眉目清朗如雪。”
我屏住呼吸。
这描述……竟与我曾经在一份密卷中看到的“天机阵传人”的形象极为相似！
“你认识他？”我试探性地问。
“不止认识。”那老儒轻叹一声，声音忽远忽近，仿佛穿越了多年尘埃，“我曾为西晋礼部侍郎，他来求学于我门下三年，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我瞳孔微缩。
原来他不是普通囚犯，而是前朝旧臣！
我正欲再问，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狱卒的喝斥：“闭嘴！谁再敢喧哗，鞭刑伺候！”
我立刻收声，装作蜷缩入睡的样子。
隔壁也恢复了寂静。
但我能感觉到，那位老儒的目光，透过狭窄的缝隙，正静静地打量着我。
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
我靠在墙边，心跳微微加快。
这位儒士，极有可能掌握着通往影龙幕后势力的关键信息。
他的身份、经历、言论，全都透着一股深藏不露的气息。
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单纯因政治立场被贬的官员。
他——或许早就知道“归墟令”的存在，甚至可能参与过天机阵的传承布局。
而更重要的是……
他刚才的语调，分明是在试探我。
也就是说，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了。
夜更深了，风从破窗吹入，带来一丝凉意。
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可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