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外的金属围栏被撞得哐当作响时，葛凡正背靠着承重墙，匕首在指间转出冷光。
苏婉儿已经将晶核塞进战术背包，拉链拉到一半时，窗玻璃突然炸成碎片，三柄淬毒飞针擦着她耳际钉进墙里，尾端的荧光绿在黑暗中刺得人眼睛生疼。
\"趴下！\"葛凡旋身挥匕首，精准挑落另外两柄飞针，余光瞥见董浩从后门撞进来，肩头渗出鲜血——他后颈的旧伤疤被汗水浸得发红，短刃上还滴着血珠：\"后门锁了，但他们带了液压钳。\"
\"能撑五分钟？\"葛凡扯下桌布扔给苏婉儿，后者立刻用桌布裹住背包护在怀里。
他话音未落，正门就传来闷响，是撞门锤第一次叩击。
\"三分钟。\"董浩抹了把脸，血混着汗滴在地面，\"他们有高阶武者压阵。\"
撞门声第二次响起时，葛凡忽然嗅到一丝不同的气息。
那不是普通武者的血气，而是更清冽、更接近某种规则之力的波动——像暴雨前压在人胸口的云层，带着让人骨缝发酸的压迫感。
他瞳孔微缩，匕首尖在墙面划出火星。下一秒，撞门声戛然而止。
安全屋的金属门被缓缓推开。
月光从老者背后漏进来，勾勒出他微驼的脊背，却掩不住他眼底的锐光。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腕间系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三天前在旧城区巷口卖茶叶蛋的老人。
\"小凡。\"老者开口时，撞门的喽啰们自动退到两侧，连刚才那个捏着液压钳的高阶武者都垂下了头。
他的声音带着老辈人特有的沙哑，却让葛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声\"小凡\"，和他记忆里模糊的、被系统覆盖前的童年片段，重叠了。
苏婉儿的手指在背包拉链上顿住。
她看见葛凡握匕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发白，那是他极度克制时才会有的动作。
董浩的短刃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知到了那股让空气都扭曲的力量——和葛凡突破武师境时，从他体内爆发的\"天命之力\"，如出一辙。
\"你是谁？\"葛凡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疯狂跳动的警报，但此刻所有数据流都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困惑、愤怒、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期待。
三天前他不过买了两个茶叶蛋，对方找零的时候多塞了颗水果糖，说\"小娃子该吃甜的\"——现在这人却带着上百号杀手围住安全屋，说得出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乳名。
老者的目光扫过葛凡腰间的匕首，扫过苏婉儿怀里的背包，最后落回他脸上。
他抬手时，红绳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一道月牙形的旧疤——和葛凡左手腕内侧的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我是你爹。\"老者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空气在瞬间凝固。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董浩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葛凡蹲在巷口吃茶叶蛋的模样，那时他还笑对方\"装什么市井小民\"，现在才懂，有些痕迹是刻在骨血里的。
葛凡只觉喉头发腥。
系统在识海疯狂提示【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匹配度92%】，可他的理智却在尖叫：不可能，他记事起就在孤儿院，院长说他是被遗弃在门口的婴孩。
但此刻老者身上那缕天命之力，正顺着他的毛孔往身体里钻，像久旱的土地遇见春雨，本能地想要亲近。
\"灰域计划。\"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你为什么要启动它？\"
老者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虚虚一抓，原本散落在地的飞针突然悬在半空，组成一个扭曲的符文。
葛凡瞳孔骤缩——那是灰域核心装置的阵眼符文！
\"为了人类的未来。\"老者说，飞针符文突然炸裂，气浪掀翻了整张木桌。
苏婉儿被冲击力撞进墙角，背包滚到葛凡脚边；董浩就地一滚避开碎木片，短刃重新握在手里时，指节泛白。
葛凡的匕首迎上老者的掌风。
两人交击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不对——老者的力道看似刚猛，实则留了三分余地，像是在试探他的招式路数。
他想起系统曾分析过自己的战斗风格：快、准、狠，招招致命。
可此刻老者的掌法里，竟藏着几分他在孤儿院时，偷学老院长打太极的影子。
\"装模作样！\"葛凡低喝一声，故意露出左肋破绽。
老者的手掌即将贴上他肋骨时，他突然借力蹬向金属扶梯，身体如游龙般倒转，右脚带着风声踢向对方咽喉——这是洪萱教他的\"锁喉腿\"，中者非死即残。
老者却不闪不避。
他望着葛凡眼底的狠戾，嘴角竟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在脚尖即将触到他喉结的刹那，他反手抛出一枚银色芯片。
芯片划着弧光落入葛凡掌心，凉意透过皮肤直钻骨髓。
\"看看里面。\"老者侧身避开后续的踢击，袖中滑出半截锁链，\"你母亲最后留给你的东西。\"
葛凡的手指几乎要捏碎芯片。
系统的扫描功能自动启动，数据流在眼前炸开：早期实验体的痛苦嚎叫、意识同步技术的源代码、还有一段加密文件，标题是【葛凡，2003年5月17日，市立医院307病房】——那是他的生日，他从前以为是孤儿院院长随便编的。
安全屋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苏婉儿从墙角爬起来，发间的碎钻沾了灰尘，却仍盯着葛凡掌心的芯片。
她看见他指尖在发抖，看见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情绪，然后将芯片塞进战术背包最里层，拉上拉链时，金属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董浩，护好婉儿。\"葛凡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可苏婉儿却注意到他睫毛在颤，\"我要问清楚，这老东西到底有什么资格，替我决定什么是'未来'。\"
老者的锁链已经缠上了金属扶梯，月光照在他腕间的旧疤上，和葛凡手腕内侧的胎记，在黑暗中发出同样的微光。
苏婉儿摸出随身携带的便携电脑，指尖悬在开机键上——她不知道芯片里有什么
警笛声越来越近。
葛凡的匕首抵住老者咽喉时，听见苏婉儿轻声说：\"芯片有加密，不过......\"
后半句被老者的锁链破空声打断。
但葛凡知道，他的女孩，从来没有解不开的密码。
苏婉儿的指尖在便携电脑键盘上翻飞，当她用自制的量子解码器攻破加密程序时，监控屏突然跳出一串乱码。
她屏住呼吸，将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实验室特有的冷白光从屏幕里渗出来，映得她眼尾发红：“葛凡，这个档案……”
金属撞击声中，葛凡的匕首正与老者的锁链缠成死结。
他余光瞥见苏婉儿微颤的睫毛，听见她带着鼻音的轻喘：“你的dNA序列匹配度98%，但出生地不是市立医院……”话音顿住的刹那，他后颈汗毛倒竖——那缕熟悉的天命之力突然变得黏腻，像条毒蛇顺着锁链往他掌心钻。
“是天启实验室。”苏婉儿的声音像被冻住了，“1999年12月24日，实验体编号GF - 07。”
“砰！”
葛凡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
记忆碎片突然炸响：孤儿院老院长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这胎记像月牙”，系统第一次激活时提示的“基因锁异常”，还有每次突破时骨髓里翻涌的灼烧感——原来不是天赋，是刻在dNA里的实验印记。
老者的锁链突然绷直。
葛凡本能要退，却发现双脚像陷进泥沼——那缕天命之力不知何时裹住了他的经脉。
掌心的匕首“当啷”落地，下一秒，老者布满老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胸口。
剧痛从胸骨扩散到全身。
葛凡撞翻身后的金属货架，药瓶和子弹壳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尝到了血的甜腥，却听见老者颤抖的尾音：“小凡，爹也是逼不得已……”
“够了！”
冷冽的刀风擦着葛凡耳畔划过。
董浩从阴影里掠出，特制长刃的锯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能斩断武者内劲的合金。
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像只刚出笼的狼：“林小姐让我带话，灰域密钥该物归原主了。”
苏婉儿瞬间反应过来。
她扯下战术背包的肩带甩向董浩，金属扣擦着老者的锁链飞过：“接着！密钥在夹层里！”董浩反手接住背包的同时，指尖弹出一枚银色干扰弹——那是林若雪特别研发的Emp装置，“咔嗒”轻响后，安全屋的监控屏集体黑屏。
“走！”董浩的长刃划出半圆，逼退试图靠近的喽啰，“我拖住他，你去控制室！”
葛凡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擦过胸口的掌印——那里有个月牙形的红痕，和老者腕间的旧疤分毫不差。
他抓起地上的匕首，转身时瞥见苏婉儿蹲在电脑前快速拔下芯片，发梢沾着碎玻璃也顾不得：“我破解完同步传给你！”
警报声在头顶炸响。
葛凡撞开安全屋侧门时，迎面撞上三个持电击棍的守卫。
他反手匕首挑飞最近一人的武器，膝盖顶在对方小腹上，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第二人举棍砸下时，他侧身抓住对方手腕，借力将人甩向第三个守卫——两人撞在墙上，电击棍“滋啦”冒起火花。
核心控制室的密码锁在眼前闪着红光。
葛凡踹开虚掩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冷到刺骨的空调风。
正中央的操作台上，全息投影的倒计时数字在跳动：01:28:47——还剩不到九十分钟。
“停下。”老者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你现在关闭程序，我能让灰域的辐射范围缩小到三公里，死不了几个人。”
葛凡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的“终止”键上方。
他看见全息屏里滚动的数据流，全是基因融合失败的实验记录——被火烧焦的婴儿尸体、浑身长出鳞片的孩童、还有张模糊的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襁褓，侧脸和他有七分相似。
“那我娘呢？”他对着空气冷笑，“她在天启实验室是实验体，还是研究员？”
通风管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老者出现在控制室门口，锁链垂在脚边，灰布衫被划破几道口子，露出底下结实的肌肉：“她是首席科学家。为了保护你，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基因锁。”
葛凡的手指猛然按下“破解”键。
系统在识海发出蜂鸣，金色数据流顺着他的瞳孔溢出，在操作台上织成光网。
他能听见芯片里苏婉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破解程序已加载，正在入侵灰域核心……”
“你会后悔的！”老者冲向控制台，锁链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文件。
葛凡不退反进。
他左手抓住老者的锁链，右手按在操作台上的生物识别区——那是系统刚解析出的最后一道防线。
掌心的胎记突然发烫，控制台的红灯转为诡异的紫，倒计时数字开始疯狂跳动：00:59:59……00:58:32……
“系统反制启动。”机械音在头顶炸响，“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
葛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金色光网里冒出黑色裂痕，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数据深处往外钻。
老者的锁链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掌心冒烟，却仍死死攥着不放。
“小凡！”老者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快松手，那是……”
“滴——”
控制台的警报声骤然拔高八度。
葛凡的瞳孔里，金色光网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色的代码，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识海钻。
他听见苏婉儿在通讯器里尖叫，看见董浩的长刃破窗而入，却只能盯着操作台上疯狂闪烁的倒计时——
还剩五十八分钟。
而他的系统，此刻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