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给老叶复述了一遍,老叶越听越疑惑。
“你是说是柳讼师给你介绍的这桩案子?”
“难道还有第二个柳嫣?”裴禹瞧不上老叶大惊小怪的样子,嫌弃道:“赶紧把你的嘴巴收一收,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稳重些。”
他俩不是一直不对付吗?这怎么忽然和好了,柳娘子竟然出手就介绍了一桩大买卖,难道有情况?老叶砸巴着嘴,左右端详裴禹,怎么看都像个春风得意的俏郎君。
“不对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裴禹被他的话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以为意道:“有何不对?你是说她看中我的无德才举荐案子?”
老叶高深莫测地捋了捋山羊胡须,笑了笑:“算是吧,你可以理解为品评均为客主。”
裴禹指着自己鼻子,哈哈大笑:“按你这说法,我裴禹如何都成了柳嫣一人之言。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老早就同你说过,我俩不可能。”
老叶高见立下地摇了摇手指,“成与不成咱们往以后看,少年人还是别说把话说太满才好。罢了,还是先说讼案吧,我看契约上标明了讼费是一百贯。李林两家可都不是善茬,我快告老了,为保老夫的一世英名—咱们五五分账。”
“我这无德在你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裴禹嗤之以鼻:“你个老不羞,喊了多少年也没见你要回乡养老,三七分,最高了。”
老叶倚老卖老:“四六,我都和你一样无德了,怎么也要补偿些。”
裴禹投降,懒得与这老汉讨价还价,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自己吃点亏权当成全老人家了。
今日是个皆大欢喜的好日子,得偿所愿的人还有百灵。
柳嫣故意晚了些回到小院,百灵立马讨好地上前,一脸兴奋地递上孟夫人差人送来的帖子。
要么说孟大福是个讲究人,面上工程做的漂亮。与发妻商议过后当即就定了三日后上门下聘,十日之后来人将百灵抬进府中。
规制按照纳妾的最高规格,可着华服,头戴珠翠,开侧门入府。
“多谢娘子,百灵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娘子的成全之恩。”
“我能为你争取来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将来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的路。”柳嫣没再多说什么,顺道表明自己对聘礼分文不取。
一来,她不是娘家人;二则,她也不算百灵的主子;最重要的是不想今后与她再有其他纠葛。念在最后一丝情分,又添置了些嫁妆一并将原封未动的聘礼交还与她。
秋月察觉出柳嫣的怅然,“娘子可是舍不得百灵?”
“人各有志,我向来不拘着你们的。”嘴上虽说断了往来,心里总归还是担心。
秋月向来看不上百灵,撇嘴道:“娘子,您何必如此费心呢?她既然一心想要进那孟府做妾,便由着她去好了。这世上做妾的,哪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将来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您为她操碎了心,她还不一定领情呢。”
柳嫣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轻声说道:“秋月,我又何尝不知呢。可她在我身边也伺候了这些日子,总归是有些情分在的。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她以后的路怎么走,确实只能看她自己了。只希望她进了孟府,能过得安稳些,别受太多委屈。”
秋月见柳嫣神色有些黯然,心中也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娘子,您也别太担心了。她若是真有本事,在孟府也能站稳脚跟。若没那本事,咱们再怎么操心也是白费,您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柳嫣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等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想回趟华州,有些想念耶娘了,也不知道他们二老过得如何?”
秋月刚想开口,就被沉浸在喜悦中的百灵喊出去帮忙。秋月原本不想理会,但是柳嫣冲她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情愿地跟着她去了院里。
她在房间里踱步,目光落在桌上的文卷上,那是林夫人案子的相关资料。
“裴无德那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柳嫣低声喃喃自语,心中对裴禹的能力既抱有一丝期待,又充满了担忧。毕竟裴禹的名声在讼行里算不上太好,行事风格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林夫人又是循规蹈矩古板之人,和裴禹这种行事不拘一格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的讼师,在相处上只怕会有诸多摩擦。若是林夫人看不上裴禹,那自己这招借刀杀人岂不是白费心思。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柳嫣打定主意,迅速收拾好桌上的文卷,将其小心地收进一个竹制的文件盒中。她披上一件素色的披风,拿起放在门边的油纸伞,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柳嫣撑开油纸伞,漫步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在开门营业,商贩们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而又喧嚣的市井画面。
明镜堂大门紧闭,她收起油纸伞,轻轻敲了几下门。片刻后,门缓缓打开,裴禹那略带慵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哟,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这儿找我?都说我无德了,孤男寡女的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你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林夫人?”
柳嫣听他自称无德,忍不住笑出声,越过裴禹径直往里走,调侃道:“自然是不放心你了,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那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与林夫人已经签定契约,还真要谢谢你给我介绍的肥差。”裴禹看着柳嫣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嘴角微微上扬,没关门,随她回了正堂。
柳嫣在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扫过屋内亮着的十几根蜡烛,随意地说道:“我可听说陈靖远找了几个证人,对林夫人的案子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