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万籁俱寂、人心被震撼与茫然充斥的极点,一个充满怨毒与狂喜的嘶吼从魔军后方炸响。
浑身缠绕着浓郁魔气、面容因堕落而扭曲的梦泽仙尊冲天而起。
他指着空中那株与心魔意志抗衡的青莲,声音尖利刻薄,如同毒蛇吐信,瞬间传遍整个战场:
“都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什么天下第一剑仙!什么高风亮节!全是伪装!他青莲,根本就不是人。”
“他如此执着于收半妖为徒,处处偏袒那些杂种异类,不过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妖孽。是这世间最大、最会伪装的妖孽!”
梦泽的狂笑和指控,如同最污秽的毒液,精准地泼洒在玄灵宗修士被颠覆认知后产生的巨大心理空白和恐惧之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所有的疑惑、猜忌、积怨,仿佛瞬间找到了最“合理”的宣泄口。
“妖孽!他是妖孽!”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收那些半妖杂种!”
“我们敬若神明的大长老. . . . . .竟是. . . . . .怪物!”
“他是骗子!这是妖族的阴谋!”
充满惊惧、愤怒、怨恨与不可置信的嘶吼、尖叫、咒骂,如同瘟疫般在残存弟子和长老间疯狂蔓延。
魔气弥漫,血腥刺鼻,心魔意志的潜在侵蚀下,理智早已如风中残烛。
许多曾尊崇青莲仙尊的弟子眼神涣散,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有人甚至丢弃法器跪地呜咽。
毕生信仰、宗门的定海神针,竟被揭穿为“妖孽”和“灾厄之源”?这比死亡更令人崩溃。
“都是他!若非这妖孽引来魔灾,我们怎会如此!”
“对!是他害了玄灵宗!害死了师兄弟!”
恐惧绝望中,一些长老弟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将一切过错、恐惧、怨恨疯狂倾泻向空中那株正抗衡心魔意志的巨大青莲。
仿佛咒骂这“妖孽”,就能减轻面对魔潮的恐惧,解释这灭顶之灾。
魔气放大了他们心中的阴暗,怨恨如野草疯长。
梦泽党羽,如聂禹书这等对青莲仙尊收徒政策不满的极端保守派,此刻如打了鸡血。
他们混杂人群,声嘶力竭地煽动:“杀了他!杀了这祸害宗门的妖孽!”
“是他引来心魔,杀了他魔军就退!”
荒谬言论在绝望中竟有人附和,扭曲面孔满是疯狂。
也有一些理智尚存,如执法堂余长老、程琰等人,虽同样被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但残存理智和对战局的判断让他们死死咬牙,未发一言。
他们望着空中那株艰难抵抗恐怖意志的青色巨莲,莲心处明灭不定的人形光影,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是恨?是惧?还是. . . . . .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那“妖孽”仍在为宗门抵抗强敌而产生的荒谬悲悯?
“住口!蠢货!” 秦观庭目眦欲裂,挥剑斩开扑来的血魔,朝咒骂的同门怒吼,“若非师叔力挽狂澜肃清梦泽叛党,你们早被自己人捅刀。若非他此刻顶着魔头为你们争一线生机,魔物早把你们撕碎。”
“看看四周,看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是魔族!”
绯云峰主依然固执地用着敬称,但他的声音在混乱咒骂与魔啸中显得微弱,充满悲愤无力。
“妖孽”之名,被梦泽仙尊死死钉在了青莲仙尊身上。
心魔的视线看向了那株摇曳于战场中的青莲本体:“看好了,青莲。你守护的,便是这般模样。今日,本座带走他们的‘脊梁’。中州第一仙府,玄灵宗,陷落于此,因你而起。”
祂的语气,如同宣告一个早已注定的剧本。
青莲仙尊身后的巨大莲影剧烈震颤,莲心处那朦胧的青金色光芒明灭不定,发出阵阵悲鸣般的嗡响。
“玄灵宗,因你而盛,亦当因你而亡。你的归宿,在混沌之海。”
心魔不再留手,一只纯粹由黑暗规则本源构成的、遮天蔽日的魔掌,朝着虚空中那株显化出本源的混沌青莲,狠狠按下。
这一掌,蕴含着剥离、禁锢、炼化的终极意志,祂不仅要带走霁云和首座,更要收取这株“祸世青莲”的本源。
规则巨手笼罩之下,空间寸寸崩裂。
巨大的青莲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缠绕,莲叶上的光芒急速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莲心处的青金色光芒更是被压制得摇摇欲坠。
“想用吾牵制阿笙,痴心妄想!” 莲心深处,青莲仙尊的元神爆发出决绝的意念。
那团朦胧的青金色光芒骤然变得无比刺目——一股毁天灭地的、属于混沌青莲本源最核心的狂暴力量被彻底点燃、压缩。
光芒核心处,一滴璀璨如星辰的淡金色本命精血,正在疯狂燃烧。
“破!”
一道无声的、湮灭万法的混沌极光,以燃烧的莲心为核心,猛地爆发开来。
光芒所及,心魔的巨手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冰,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瞬间被侵蚀、洞穿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息的窟窿。
凝固的时空被彻底粉碎,下方被光芒扫过的魔潮,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嗯?!” 心魔发出一声带着明显意外与一丝恼怒的闷哼。
青莲仙尊的决绝和爆发出的本源力量强度,还是超出了祂的预估。
趁此机会,那巨大的青莲猛地向内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流光,以超越空间的速度,撕裂了玄灵宗后山禁地一处早已不堪重负的空间薄弱点,瞬间遁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几片残破的、流转着黯淡青金色光泽的巨大虚幻莲瓣光影,缓缓飘散于风中。
他付出了本源精血燃烧殆尽的惨重代价,元神遭受重创,暂时化为最原始的青莲本体形态,陷入无尽沉眠。
但终究. . . . . .以壮士断腕的决绝,逃出了心魔的魔爪,未被擒获。
“哼,断尾求生,苟延残喘。” 心魔的声音恢复了漠然,似乎对青莲仙尊的逃脱并不十分在意。
或者说,摧毁玄灵宗、曝光青莲仙尊、布置舞台的主要目的已然完美达成。
祂的身影转向下方因青莲仙尊暴露、悲壮逃脱而彻底陷入绝望与混乱的玄灵宗修士,以及狂笑僵在脸上的梦泽仙尊。
随意抬手。
“不——!”
主殿前,霁云仙尊、青枫峰主、紫霜真君、绯云峰主及数位核心长老,如同待宰羔羊,瞬间被魔纹烙印,意识沉沦,被无形之力摄起。
梦泽仙尊脸上的狂喜化为无边的恐惧:“神尊饶命!属下. . . . . .”
“聒噪的尘埃。”心魔甚至未曾侧目。
梦泽仙尊的身体连同元神,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的幻影,瞬间化为最本源的魔气粒子,彻底湮灭。
叛徒的价值,至此终结。
“玄灵宗,陷落。此乃‘灾厄之源’终焉之始。”
心魔宣告着,身影连同被擒的霁云仙尊等人开始淡化。
“对了,” 那冰冷意念转向特定的方向,注入一丝扭曲的炽热宠溺:
“小美人儿. . . . . .”
“这开幕之礼,可还精彩?你师尊这‘真容’,可还. . . . . .壮烈?”
“不必心急。这残破的人间戏台,半妖贱种已成丧家之犬,好好享受你的妖皇权柄,收拾这烂摊子。”
“待你将这出戏唱得有了几分模样. . . . . .魔域最深处,为父的‘神座’之侧,虚位以待。”
余音袅袅,带着令人窒息的掌控与期待。
心魔彻底消失,时空枷锁彻底解除。
“轰隆隆——!!!”
失去所有支撑的护山大阵,在魔军积蓄已久的疯狂反扑下,彻底崩碎成漫天灵光尘埃。
宗主被擒,首座尽失,信仰的偶像轰然崩塌,被斥为灾厄之源,残余的抵抗意志瞬间瓦解。
魔军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冲垮了最后的防线。
绝望的哭嚎、疯狂的诅咒、魔物的咆哮交织成末日终曲。
黑色的死亡狂潮再无阻碍,汹涌而入,迅速吞噬着残存的山门。
凌霄峰上,流血漂橹。
玄灵宗,在血与火的悲歌中,宣告彻底陷落。
中州第一仙府,仙门的擎天巨柱,崩塌其一。
“混沌青莲乃魔灾之源”、“青莲败逃”的景象与烙印,将如同瘟疫般随着幸存者传遍大陆,成为半妖混血灾难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