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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刚断,山脊的雾还没散,我们就听见“哐啷哐啷”的铜铃——像一串被提前拧发条的童年,从建宁郡一路滚到脚背。

这时候的夏夏把赤龙印胚往怀里一揣,斧背敲地:“听声儿,至少三路人马,刘璋、雍闿、还有……哟,曹操的赊刀客也来了。”

璐璐甩开发绳,钥匙雨倒着飞回腰包,发出收银机“叮”的找零声:“影子银行刚挂牌,他们就排队开户?利率还没公示呢。”

莲花把蜈蚣兵符往空中一抛,符节自动缩成一枚“门票”,正面篆:

云南红豆垦区·观摩券·一人限带一梦

而背面蝇头小字:

——未成年梦,按斤折蜀钱;

——成年梦,按心跳折息;

——诸侯梦,按人头抵亩。

我摘下搪瓷缸,往地上一扣,缸底那尾“红豆叶船”已长成巴掌大的独木舟,船帮渗出朱红水渍,像刚盖章的合同。

“船小,只能载四斤梦,谁上?”

话音未落,第一路“观摩团”已掀帘而出

刘璋的“益州白毦兵”,人手一卷《垦荒令》,墨味未干,墨里掺了糯米浆,像刚出锅的糍粑,边走边滴“官印糖”。

雍闿的“南中赤旗队”,旗面用少年税的欠条拼成,风一吹,欠条翻页,发出“哗啦啦”的耳光声。

曹操的“赊刀客”,黑衣黑刀,刀背贴满“魏”字当票,走一步,当票掉一张,落地化成铜绿螳螂,专啃影子利息。

夏夏把自己的盘古斧往肩后一扛,咧嘴笑:“三家都到齐,正好凑一桌斗地主呢,地主就老娘来当。”

璐璐抛起三枚铜币,币面睁眼,发出“咯咯”声响,声波把我们四人影子缝成一张“影子圆桌”。

“牌局规矩我来定——”

于是,一向聪慧的璐璐指尖一弹,铜币落地,变成三张“筹码券”:

【童年】一斤,折蜀钱三百;

【少年】一斤,折蜀钱六百;

【心跳】一拍,折蜀钱九百。

莲花把门票往空中一撒,观摩券雪片似的落在三家脚跟前:

“入场费——每人先交一梦,不足者,以鼓皮抵。”

下意识她抬下巴,指向夏夏手里那面“赤龙皮鼓”,鼓面还滴着晨曦,像刚剥皮的少年。

刘璋的领队是个白面书吏,拱手陪笑:“益州愿以成都平原三亩水田,换诸位红豆籽一斗。”

夏夏拿斧背敲敲书吏的冠帽:“水田?老娘要的是心跳!成都平原的心跳,一斤能有几两?”

书吏脸色一白,冠帽里掉出半张“童年欠条”,被风一吹,欠条上竟浮现刘璋的小像——七岁,缺门牙,正抱着稻草人哭。

璐璐弯腰捡起欠条,对折成纸飞机,往影子圆桌上一抛:

“刘璋的童年,折蜀钱二百五,缺五十,以心跳补。”

她抬手,啪地一声,书吏胸口立刻亮起红光,像被盖了“欠费”章。

雍闿的赤旗队更直接,旗手一甩,整面“少年税欠条旗”哗啦啦铺成一条“红毯”,直铺到我们脚边。

旗面上,三百斤少年梦正排队跳磅秤,秤砣是旧课桌,秤杆是教鞭,每跳一次,就掉一页作业,作业里爬出“作业本蜈蚣”,页脚刀锋闪着“雍”字火漆。

莲花抬手,蜈蚣兵符一喷黑火,火头顺着红毯烧过去,

“雍闿的梦,按斤收,一斤折蜀钱二百,火耗另计。”

鞭炮烧到尽头,赤旗队集体摘帽,露出光头,光头上一层“瘴年轮”刺青,刺的是他们未交的少年税。

随即夏夏吹声口哨,斧背一敲,光头们齐刷刷亮出左胸——

心跳声像一串被提前拧发条的更鼓,咚、咚、咚,正好九百拍。

“心跳九百,折蜀钱八百一,扣火耗,实付七百七——”

璐钥钥匙一响,铜绿藤蔓自动结出一架“影子磅秤”,把心跳过磅,秤盘吐出一张“少年税结清券”,券面盖“故且兰屯田校尉”朱拓。

最末一路,曹操的赊刀客,黑衣领头是个独眼女人,刀背贴满“魏”字当票,直接这人单膝跪地,把黑刀往面前一插:

“魏王愿以官渡旧’三千斤,换红豆垦区十年租约。”

刀身一震,当票哗啦啦落地,化成三千只铜绿螳螂,

我端起搪瓷缸,缸里叶船已沉,水面浮起一张“官渡欠条”,欠条背面写着:

官渡·童年税·按人头抵亩,不足者,以刀抵命。

独眼女人抬手,摘下自己左眼——竟是一枚“铜绿眼球”,眼球背面刻着“曹操七岁”小像,正抱《孟德新书》打瞌睡。

“左眼抵一斤,缺斤少两,百倍复利。”

她把眼球往影子圆桌上一放,铜绿螳螂立刻排队跳缸,扑通扑通的

这时候缸水瞬间涨成墨绿,水面上浮起一行小字:

魏王童年,折蜀钱一千零一,缺二百,以刀背抵。

夏夏咧嘴,斧背往刀背上一敲——

“叮的一声!”

黑刀断成两截,刀背里滚出一颗“铜绿心跳”,心跳上刻着“魏”字,正咚咚咚跳九百下。

“刀背心跳,折蜀钱九百,补缺口,结清。”

璐钥钥匙一甩,铜绿心跳被藤蔓卷走,直接钉进“影子银行”账簿,账页自动翻篇,发出“哗啦”一声——

官渡旧债,一笔勾销。

三家观摩团交完“入场费”,影子圆桌已堆满筹码:

童年五百斤,少年七百斤,心跳两千拍。

莲花把筹码往空中一抛,筹码自动拼成一张“诸侯观摩券”,券面发光,正是一幅“云南红豆垦区”鸟瞰图:

——图中心,我们那一亩红豆,已长成三百六十一株“少年刀”,叶片鼓掌,豆脐裂成“官印”状。

——图四周,空白处用红笔圈出九百九十九亩,像一张还没盖章的“垦荒合同”。

券尾,一行火漆小字正慢慢浮现:

下期任务:诸侯观摩团·现场竞拍

起拍价:一斤少年梦

加价单位:一次心跳

落锤规则:缺斤少两,百倍复利

夏夏把赤龙印胚往券面一按,龙鳞睁眼,发出建兴三年四月的晨曦:

“竞拍开始——”

她抬斧,斧背敲在影子圆桌,发出“咚”一声——

我们四人并肩,影子在晨光里合成一柄尚未开刃的“少年刀”,刀尖直指观摩团背后——

那里,新的烟墙正在酝酿,墙面上贴着一张“到货通知”:

下一页风,已发货,货到付款。

我们没回头,径直走向竞拍场。

背后,红豆第一株苗突然拔节,发出极轻的——

“嗒”。

定睛一看,原来是风!

就在我们沉浸幻想的喜悦中!

突然,孟获派来的探马是踩着璐璐那把钥匙雨的尾音冲进帐的。

只见那少年兵喘得像只被追猎的鹿,膝盖砸进泥地里,溅起的却不是土,而是半卷没烧完的“雍”字税单。

“——雍闿点兵了!建宁城外赤旗连营三十里,旗面全是……全是咱们云南少年税的欠条糊的!”

帐内霎时一静。莲花指间那枚刚缩成门票的蜈蚣兵符,“咔”地一声又弹直了,符节裂开,露出里面黑压压的、尚未点名的阴兵。

夏夏反手将自己的盘古斧按在沙盘上,斧刃烫得嘶嘶作响,

“抢红豆?他雍闿也配用‘抢’字?”说着盘古斧尖划向沙盘中蜿蜒的路径,“他那队‘赤旗兵’,从建宁走到云南,每一步都得踩着自己欠下的少年税走路——路费够他喝一壶的。”

一向老谋深算的璐璐大姐已经蹲下身,掌心三枚铜币“叮”地嵌进地面,币眼圆睁,映出建宁至云南的官道。

道旁树木竟都生着账簿般的年轮,正随雍闿大军的步伐痛苦蜷缩。

“不是攻,应该是‘兑’。”璐璐指尖划过铜币边缘,血珠沁出,滴在币眼上,“他是要把欠条砸过来,硬兑咱们的红豆仓。咱们的城防,得是一张他贴不起利息的当票。”

我弯腰拾起地上那页被探马带来的“到货通知”,背面空白处,搪瓷缸底渗出的朱红水渍正自动勾勒云南城墙的轮廓。缸中那叶红豆独木舟已沉底,船帮上浮起一层亮晶晶的膜——是少年梦熬成的胶,正适合糊箭楼。

“赶紧回城。”我将缸水泼向沙盘,水渍过处,云南城立体浮起,城墙砖缝里竟长出细密的红豆苗,苗尖顶着昨日的露水,露水里冻着未拆封的刀光。“让雍闿来看看,他的‘欠条旗’,够不够格糊咱们的城墙缝。”

疾驰归滇池,

我们马蹄踏碎月光赶回时,云南城竟在自我重铸,

城墙根下,昔日被雍闿抽走“少年税”的农户们正默默劳作。

他们不搬石,不垒土,而是将一张张泛黄的“税单”浸入璐璐调制的影子银行药水,再往墙上一贴。

税单遇水即化,变成青黑色砖石,砖面还残留着当年画押时的指印,指印里嵌着半粒干瘪的红豆。

莲花立在城头,蜈蚣兵符插在垛口,符节如活蜈蚣般蠕动,喷出浓黑烟雾。

烟雾笼罩下,整座城墙的砖缝间伸出无数细小的影子手臂,将农户们递来的“砖石”精准嵌合。城墙内侧,则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账目:

东墙:抵雍闿建宁元年少年税,折砖三千一百零八块,年息复利,砖缝自生蒺藜。

南墙:抵益州刘璋水田租,折箭楼五座,楼瓦自动追踪白毦兵呼吸。

夏夏也没闲着,她的盘古斧被按在城门正中,斧刃发烫,将原本厚重的木门烫得透明如琉璃。

门内可见云雾翻涌,云雾里沉浮着云南郡所有少年的梦境——读书的、练刀的、偷摘红豆的……此刻皆化为守城罡气。

“城门,就叫梦当关。”夏夏拍着烫手的门板,“雍闿的赤旗欠条敢撞上来,就先兑掉他旗面上那些‘少年梦’的本金!”

赤旗压境,攻城战是场烂账清算

雍闿的大军果然在第三日黎明抵近云南,

赤旗连天,旗面那些欠条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果真如探马所言,

只见前排士兵脚步虚浮,眼神空洞,他们扛着的不是云梯,而是巨大的“税秤”,秤盘里堆着更多欠条,秤砣则是刻有“雍”字的铁铸课桌。

雍闿本人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马上,马鞍是用作业本粘成的,挥旗指向云南城,声音沙哑得像磨坏的课铃:“撞城!用你们的欠条,把城门给我兑开!”

赤旗兵扛着“税秤”冲向“梦当关”。

第一架云梯(实为巨秤)撞上琉璃城门,门内云雾剧震,几个读书梦被震碎,化为墨汁滴落。但城门纹丝未动,反而将秤杆反弹回去,砸倒一片赤旗兵。

璐璐站在敌楼,钥匙串化作算盘虚影,指尖飞舞

“建宁三年,雍闿欠云南少年税三百斤,折梦一千二百个。今日攻城,先耗梦五百!利息加倍!”

这时候她话音未落,城墙上那些账目文字发出红光,被砸碎的读书梦瞬间重组,变成握戒尺的夫子虚影,朝着城下赤旗兵掌心狠狠抽去——那是他们逃课时欠下的“责罚”。

莲花则冷笑一声,蜈蚣兵符喷出的黑雾凝聚成巨大的“账房先生”幻象,手持影子算盘,对着雍闿中军方向劈啪作响:“雍闿,你旗面欠条本金已不足!若要续攻,需现场补税——以你中军亲兵的心跳抵!”

雍闿听后脸色铁青,中军帐内竟真有几名亲兵突然捂住胸口,心跳声如擂鼓被强行抽离,化作红光投向云南城墙,被砖缝贪婪吸收。

夏夏看得哈哈大笑,盘古斧凌空一劈,斧风斩断几面赤旗。旗面欠条破碎,里面竟飘出许多年前被雍闿征税征走的童年玩具:拨浪鼓、竹蚂蚱……它们在空中转瞬化为利刃,反向射回赤旗军阵。

“娘的,用咱们的梦筑城,用咱们的玩具打仗?”她啐了一口,“这烂账,看你雍闿怎么平!”

我立在城楼最高处,搪瓷缸已放大如战鼓,只有那缸底那叶沉船不知何时浮起,船身被红豆苗包裹,苗尖齐指城外。我以指节击缸,声如豆荚爆裂:

“云南城防,今日概不赊账——”

“雍闿,你要兑红豆,先拿真金白银的心跳来买门票!”

城下,赤旗军的攻势在无形的“算盘罡气”中渐显溃散。他们的欠条武器,反而成了守城的养料。

而云南城墙,在一场看似荒诞的“烂账清算”中,岿然如山。

只有墙根新生的红豆苗,又悄悄拔高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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