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气若游丝吐出一个字:\"水......\"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摇曳的烛火里。萧夙朝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捧起案上的白玉盏,将妻子轻轻揽入怀中时,玄色龙袍擦过床榻发出细微声响。
\"来,慢点喝......\"帝王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指尖小心翼翼托着她后颈,白玉盏的边缘贴着她苍白的唇。温热的茶水顺着喉间滑下,澹台凝霜睫毛轻颤,喝完后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将脸埋进带着龙涎香的胸膛。绣着金线的寝衣下,隆起的小腹轻轻抵着他,像是在无声控诉这场风波。
\"恪礼怎么伤的那么重?\"她闷闷的声音从衣襟间传来,发间散落的珍珠链子蹭过萧夙朝的手背。帝王身体骤然紧绷,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却在低头望见她泛红的眼尾时化作春水:\"他能有什么事?皮糙肉厚的小崽子。倒是你,还疼不疼?萧翊在肚子里真能折腾人......\"说着,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小腹,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宠溺。
澹台凝霜突然攥紧他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公,你能不能抱抱我......不要走?\"话音未落,泪水已浸透他胸前的衣料。萧夙朝呼吸一滞,喉结滚动着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朕不走了,哪儿都不去。\"
殿内死寂片刻,他突然转头,冰冷的视线扫过战战兢兢的落霜:\"把萧恪礼带下去,直到皇后做完月子,每日用戒尺打手心二十。\"龙纹皂靴碾过满地碎瓷,发出细碎声响,\"再不长记性,朕罚他滚去清扫龙涎宫!\"
\"谢陛下!谢陛下开恩!\"落霜如蒙大赦,忙不迭跪地磕头,额角在青砖上撞出闷响。萧夙朝不再理会,低头望着怀中的人,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睡吧,朕守着你......\"窗外夜风呼啸,将殿内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却吹不散榻上相拥的两人。
澹台凝霜蜷缩在锦被里,苍白的指尖揪着萧夙朝的袖口,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我睡不着,你陪陪我。\"她的声音像被揉皱的丝绸,带着委屈的尾音。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忽远忽近,将寝殿的寂静衬得愈发浓稠。
萧夙朝轻轻拢了拢她散落的青丝,指腹擦过她眼下的乌青:\"好。\"龙袍下的体温透过单薄寝衣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我也想去猎场。\"她突然抬起头,眼中泛起渴望的光,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萧夙朝无奈地叹了口气,掌心覆上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生命的律动:\"怀着孕呢,你怎么去?猎场风大,又颠簸......\"话未说完,便被她气鼓鼓的眼神打断。
\"不理你了!\"澹台凝霜猛地转身,背对着他,宽大的寝衣滑落肩头,露出半截纤细的脖颈,\"我不管,我就要去!\"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哽咽,惊得帐外守夜的宫女们屏息凝神。
帝王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发顶:\"不行,听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却在触及她微凉的耳垂时软了几分。
\"我不要!我不干!\"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绣着金线鸾鸟的寝衣被扯得凌乱,\"你跟萧尊曜、萧恪礼玩那么开心,都忘了我了!\"泪水突然决堤,\"我今天吐了三次,还被那些人说闲话......\"她的肩膀剧烈颤抖,\"她们说我以色事人,骂我是妖后毒妇......说我迟早被你厌弃......我才罚她们去清扫兽窟的嘛......\"
萧夙朝瞳孔骤缩,抱紧她的手陡然收紧。他的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却在低头望见她泛红的眼眶时,化作无尽的心疼:\"不怪你,乖。\"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等你出了月子,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猎场、康铧、青云宗......\"
\"我不管!\"她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反正你就是不想带我去......\"
\"真的不行。\"萧夙朝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乖一点好不好?你和皇儿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澹台凝霜哼了一声,却还是往他怀里蹭了蹭,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在他心口烙下一片潮湿。殿外更鼓沉沉,伴着萧夙朝一下下轻拍她后背的节奏,渐渐抚平了她委屈的情绪。
澹台凝霜娇软地趴在萧夙朝的胸口上,双手紧紧揪住他龙袍的前襟,似撒娇又似赌气地轻声嘟囔:“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嘛,就想去猎场看看,说不定还能亲自猎到一只小鹿呢。”她微微仰起脸,水眸中蓄满了盈盈的期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红唇微微嘟起,写满了不甘愿。
萧夙朝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试图安抚她:“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听话。如今你怀着皇嗣,身子娇弱,猎场那等地方,危险重重,朕如何放心得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澹台凝霜不服气地噘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有陛下护着我能出什么事?我就要去。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蛮,伸手轻轻扯着萧夙朝的衣袖,像是在与他耍赖。
萧夙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暗金色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冷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不许闹了,朕哄你入睡。你再闹朕要生气发脾气了。别再任性了,这是为你和皇儿好。”他的手轻轻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澹台凝霜一听,心中委屈更甚,她猛地坐起身,背对着萧夙朝,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理你了,你都不哄我。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依着我,现在有了皇儿,你就只关心皇儿,不关心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透着浓浓的委屈。
萧夙朝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中一紧,顿时有些慌了神。他轻叹一声,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又带着歉意:“朕怎会不关心你?你和皇儿都是朕的心头宝,缺一不可。只是如今你身子特殊,朕实在不敢冒险。乖,别生气了,等皇儿平安落地,朕一定带你去猎场,到时候你想玩什么,朕都陪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中满是宠溺。
澹台凝霜的眼眶仍旧泛红,满是委屈地挣脱了萧夙朝的怀抱,身子向后退了退,声音带着哭腔,娇嗔地说道:“你天天给我画饼,有了翊儿你都不爱我了。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不让我飙车,结果到现在也没带我去。”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怨,那模样好似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猫,可怜又可爱。
萧夙朝微微一怔,连忙又向前凑了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那不是你怀着锦年和念棠吗?那时候飙车多危险,朕这不是担心你和孩子吗?朕怎么会不爱你?你在朕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的声音轻柔,仿佛带着魔力,想要抚平她心中的委屈。
澹台凝霜抽了抽鼻子,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听她闷闷地说道:“陨哥哥,我在宫里闷得慌,还被底下的人说闲话,我不想在这儿了。”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无奈。那些闲言碎语如同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头,让她倍感难受。
萧夙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将澹台凝霜紧紧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朕拔了她们舌头,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乖一些,好好养胎,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他的手掌轻轻在她的背上摩挲着,试图给她更多的安慰。
澹台凝霜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糯糯的:“好吧,你要给我做主的。”说着,她抬起头,水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泪花,像只温顺的小鹿般往他怀里蹭了蹭,“抱抱我,我困了。”
萧夙朝唇角微微上扬,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好,朕抱着你,睡吧。”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毙,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
澹台凝霜渐渐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呼吸也变得均匀而平缓。萧夙朝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她在这宫中无忧无虑,不再受半点委屈。窗外的月色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为这静谧的夜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萧夙朝轻轻将已经睡着的澹台凝霜安置好,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萧夙朝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可一想到有人在背后传她的谣言,让她受了委屈,那眼底便又闪过一丝狠厉。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缓缓走到门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地唤道:“落霜。”
落霜听到声音,立刻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微微屈膝行礼,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帝王的眼睛。萧夙朝微微眯起凤眸,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冷冷开口问道:“都有谁传皇后的谣言?”
落霜身子微微一颤,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道:“回陛下,是乐司房新来的宫人,还有一些舞姬。皇后娘娘平日里喜欢看那些舞姬跳的舞,没想到她们竟如此不知好歹,在背后乱嚼舌根。”落霜说罢,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萧夙朝的脸色,只见他的表情愈发阴沉,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
萧夙朝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人都在兽窟?”
落霜连忙再次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是,陛下。皇后娘娘罚了她们去清扫兽窟,如今都在那里。”
萧夙朝微微颔首,目光望向榻上的澹台凝霜,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沉吟片刻后说道:“让栀意守着皇后,你跟朕去趟兽窟。”说罢,他转身阔步向殿外走去,衣摆处绣着的金龙在烛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落霜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小步跟在后面,心中暗自揣测着那些惹恼帝王的人的下场。
月色如霜,洒在兽窟之外,给这阴森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萧夙朝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守在兽窟外的侍卫们见帝王亲临,纷纷单膝跪地,齐声说道:“请陛下安。”声音整齐划一,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压抑。
萧夙朝微微颔首,没有回应侍卫们的请安,只是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落霜,语气低沉而又透着寒意:“落霜,带路。”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地,让人不寒而栗。
落霜不敢有丝毫耽搁,微微屈膝行礼,轻声应道:“喏。”随后便小心翼翼地走在前方,引领着萧夙朝向兽窟内走去。
刚踏入兽窟,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混合着野兽的低吼声,让人毛骨悚然。突然,一条浑身泛着暗青色鳞片的蟒蛇从阴影中窜了出来,吐着信子,原本凶狠的目光在触及萧夙朝的刹那,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竟被萧夙朝一个眼神吓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再挪动分毫。
萧夙朝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缓缓抬手,那蟒蛇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迅速低下头,温顺地让萧夙朝的手准确无误地摸上自己的脑袋。萧夙朝轻轻抚摸着蟒蛇的脑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随后开口问道:“那只幼虎呢?”声音不高,却在这兽窟内清晰地回荡着。
这条蟒蛇已开灵智,它用尾巴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兽笼,笼子里隐隐传来幼虎的低吼声。萧夙朝顺着蟒蛇所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了眼睛。紧接着,他又问道:“那些舞姬宫人呢?”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蟒蛇似乎明白了萧夙朝的意思,它先是用灵力解开了关着幼虎的笼子,幼虎欢快地跑了出来,在萧夙朝脚边亲昵地蹭了蹭。而后,蟒蛇又用尾巴尖指向兽窟深处的黑暗,那里隐隐传来一些人的抽泣声和求饶声。
萧夙朝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蟒蛇的脑袋,掌心落下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掌控感。他垂眸睨着这条伏地恭顺的灵兽,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知道该干嘛吗?\"尾音拖得极缓,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在兽窟潮湿的空气中划出凛冽寒意。
蟒蛇浑身鳞片剧烈震颤,蛇信吞吐间竟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蛇首重重叩在地面,撞起一片腥臭的泥尘。萧夙朝见状嗤笑一声,抬脚碾过蛇尾的青鳞,转身时玄色龙袍扫过幼虎蓬松的皮毛:\"落霜,去把皇后的九尾银狐带来。朕看这只蛇这只虎学不会——\"他猛地回头,金瞳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光,\"害怕什么?\"
这声质问如惊雷炸响,整个兽窟瞬间陷入死寂。原本躁动的狼群停止了低嚎,蜷缩在角落的黑豹将利爪深深嵌入地面,就连头顶岩壁滴落的水珠都凝在半空,仿佛连时间都被帝王的怒意冻结。远处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那些未开灵智的野兽本能地察觉到灭顶之灾的降临。
落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裙摆沾着兽窟的泥泞也浑然不觉。不过半盏茶工夫,一声清越的狐鸣撕破压抑的寂静。通体银白的九尾狐踏着月光而来,九条尾巴舒展如流云,额间赤玉在黑暗中流转着妖异的光。它却全然无视立于中央的帝王,径直朝着瑟瑟发抖的蟒蛇走去,利爪在青鳞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蟒蛇在九尾银狐利爪划过鳞片的瞬间猛然震颤,蛇瞳中闪过顿悟的幽光。它身躯如离弦之箭般扭动,尾尖卷住九尾狐蓬松的大尾巴,竟以近乎谦卑的姿态拖拽着神兽向兽窟深处蜿蜒而去。沿途岩壁上滴落的腐水在狐尾扫过时瞬间蒸腾,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九尾银狐踏着优雅的步伐,赤玉额饰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轨迹。当它出现在蜷缩成团的舞姬面前时,九条尾巴如伞般骤然撑开,将瑟瑟发抖的众人笼罩在银芒之下。为首的舞姬刚要开口求饶,便被银狐一口精准咬住颈动脉,犬齿刺破皮肉的瞬间,温热的血珠溅在狐毛上竟化作缕缕青烟。
与此同时,幼虎不知何时扒开了所有兽笼的铁锁。狼嚎、虎啸与豺狗的低吠在兽窟中交织成死亡序曲,毛茸茸的虎爪将落霜护在身后,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数十双幽绿的兽瞳在黑暗中次第亮起,狮群伏地匍匐,狼群垂下耳朵,就连暴躁的黑熊也小心翼翼地蹭着九尾狐的尾巴,将沾着涎水的獠牙温顺地贴在地面。
九尾银狐优雅地舔舐着爪尖的血迹,九条尾巴突然同时扬起。随着它高傲地甩动头颅,所有野兽如接到军令般齐声咆哮,裹挟着腥风扑向那些瘫软在地的舞姬宫人。惨叫声、撕咬声与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鲜血顺着兽窟的沟壑蜿蜒流淌,在九尾狐脚下汇聚成散发着诡异磷光的血潭。萧夙朝倚着岩壁轻笑,袖中滑落的鎏金护甲擦过蟒皮,将这场血腥屠戮映得愈发妖冶。
萧夙朝负手而立,看着九尾银狐优雅舔舐爪尖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上前半步,玄色龙袍扫过满地狼藉,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还真是谁养的宠物像谁,这手段凌厉的劲儿,倒和皇后如出一辙。狐狸帮个忙呗,替朕跟你家主子求求情,让她好好养胎,别再惦记着去猎场胡闹了。\"
九尾银狐琥珀色的竖瞳微微眯起,九条蓬松的尾巴轻摆,忽然抬起前爪指向兽笼。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野兽们瞬间噤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乖乖地退回笼中。唯有那只幼虎赖在原地,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九尾银狐腹下钻。
银狐用尾巴卷住幼虎的脖颈,轻轻一甩将它推到萧夙朝脚边,又用爪子拍了拍虎头,眼神里满是\"自求多福\"的意味。萧夙朝看着幼虎湿漉漉的大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落霜,明天送幼虎到龙涎宫。谁家好人撸猫撸的是幼虎,也就皇后想得出来。\"
九尾银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给幼虎顺毛。萧夙朝见它压根没有帮忙求情的意思,忍不住笑道:\"你替朕求求情,朕给你开罐头,最好的那种。\"
银狐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拍打着幼虎的脑袋,把虎头按得一低再低。萧夙朝见状,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朕回猎场?你可别让皇后知道朕来过这里。\"他最后看了眼满地狼藉,转身迈步离去,衣摆上的金线蟠龙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九尾银狐忽然从蓬松的尾巴下推出一个鎏金罐头,银白的爪子优雅地搭在罐体上,琥珀色竖瞳直勾勾盯着萧夙朝,却缓缓摇了摇缀着赤玉的脑袋。月光透过兽窟穹顶的缝隙洒落,在它流光溢彩的狐毛上镀了层冷辉,仿佛在无声宣告谈判破裂。
萧夙朝看着那罐头,挑眉轻笑:\"谈不拢呗。\"话音未落,九尾银狐已经高傲地甩动九条尾巴,用毛茸茸的尾巴尖轻轻点了点幼虎的脑袋,随后踏着月光往兽窟外走去。幼虎立刻欢叫着蹦跳起身,摇着短尾巴屁颠屁颠跟上,爪垫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龙涎宫内烛火摇曳,床榻边,一岁半的萧念棠和萧锦年正趴在软垫上玩耍,看见九尾银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立刻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福福!\"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寝殿的静谧。
原本昏睡着的澹台凝霜被声音惊醒,缓缓坐起身子,青丝如瀑般散落肩头。她望着九尾银狐,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狐狸啊干得不错,本宫明日想吃裹凉皮。\"说到这儿,她眼神四处搜寻,\"陛下呢?\"
话音刚落,萧夙朝已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玄色龙袍上还沾着兽窟的气息。他温柔地应道:\"这儿呢,怎么醒了?\"
澹台凝霜立刻撇下怀里的九尾银狐,张开双臂,眼神里满是撒娇的意味:\"陨哥哥要抱抱。\"她语气软糯,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全然不见平日里凤仪万千的皇后模样。萧夙朝眼底满是宠溺,快步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顶,仿佛要将满心的柔情都化作这一抱。
萧夙朝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澹台凝霜鬓角散落的碎发,将她耳后一缕青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着兽窟特有的潮湿气息。他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恪礼留在宫中养伤,朕今晚还得去猎场。你乖乖睡觉,按时吃饭,莫要再任性。\"烛光在他眉眼间投下温柔的阴影,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澹台凝霜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丝绸面料在指间被揉出褶皱,像极了她此刻揪着的心。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水光潋滟的眸子盛满不舍:\"能不走吗?\"尾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
萧夙朝轻叹一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跳动:\"朕也想留下来陪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可琉璃国在青州闹事,朕得带着猎场上的精锐前去平乱。答应朕,护好自己和翊儿。\"说着,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夏栀栩,\"朕让夏栀栩留下,有他护着恪礼、念棠和锦年,朕才能放宽心。\"
澹台凝霜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些,雨点击打窗棂的声音,像是她急促不安的心跳。
萧夙朝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热的唇久久不愿离开:\"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告诉朕,你会不会乖?\"
澹台凝霜望着他眼底的关切与眷恋,终于轻轻点头,声音软糯却坚定:\"我会乖。\"她将脸埋进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你也要平安回来,我和翊儿在宫里等你。\"
萧夙朝缓缓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指尖却仍恋恋不舍地拂过她脸颊,龙袍上沾染的兽窟腥气混着龙涎香萦绕在鼻尖。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朕走了。\"话语像是被生生从胸腔里剜出来,带着难以察觉的沙哑。
澹台凝霜强撑着扬起唇角,可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情绪:\"好。\"单薄的音节被窗外的风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她慌忙将脸埋进被褥,生怕他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萧夙朝陡然转身,玄色龙袍扫过满地烛影,冰冷的视线如淬毒箭矢般射向夏栀栩。他抬手摘下腰间象征皇权的螭纹玉佩,重重拍在案几上:\"哭什么,不哭!\"玉佩与青石相撞发出清越鸣响,\"江陌残!即刻让人把太后请到行宫去,无诏不得回宫!\"帝王金瞳迸发出摄人心魄的杀意,\"朕不在宫中,若皇后受了委屈——\"他顿了顿,鎏金护甲划过寒光,\"夏栀栩,你提头来见!\"
夏栀栩扑通跪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甲胄:\"臣万死不辞!\"殿内宫女太监纷纷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陨哥哥……\"澹台凝霜突然唤他,声音轻得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她撑起身子,隆起的小腹在寝衣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苍白的指尖伸向他离去的方向。萧夙朝身形猛地僵住,最终却只是背对着她抬手虚握,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满室消散的温度。雨声愈发急促,将他离去时衣摆扫过珠帘的声响,尽数掩进了苍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