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破妄:三魂玉牌录
一、心魔如网:望仙台悬浮在罡风层边缘,宛如被天地遗弃的孤舟。台心那根问心石柱正渗出墨色雾气,如活物般翻涌纠缠,将雅玲与月飞的身影吞噬得若隐若现。肖飞隔着三丈距离,只觉罡风如刀,刮得衣袂猎猎作响,却更让他心惊的是石柱周遭的异象——
雅玲的身影被雾气缠绕成茧,她指尖透出的柔光本如春水般温润,此刻却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肖飞凝目望去,竟在她瞳孔深处看见扭曲的利爪虚影,正一下下抓扯着她袖中那条绣着兰花的飘带。更骇人的是,那些利爪每一次挥落,她腰间的灵玉便剧烈震颤一次,玉面上浮现金色莲影,却被无形的力量划出道道白痕,仿佛下一刻便会碎裂。
“是‘舍身饲魔’的旧痛……”肖飞喃喃自语,指尖捏着的法诀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想起三年前陈州城外,雅玲为引开厉鬼,曾以自身灵血为饵,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孩童抓扯她衣袖的画面,此刻竟被心魔凝为实体。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月飞的方向——
月飞所在的石柱区突然炸开刺目血光,玄铁剑被他狠狠插在石缝中,剑身在血色光纹里嗡嗡震颤。他单膝跪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虚空中那个持剑刺来的虚影。那虚影身着残破甲胄,胸口血窟窿里还在渗出黑血——正是当年月飞守城时,为阻止被魔化的副将打开城门,亲手斩杀的挚友张猛。此刻虚影的剑尖距离月飞心口只剩三寸,而月飞背上的剑穗已被血色雾气浸透,眼底泛起的血丝昭示着他正濒临爆发。
“这望仙台的试炼,专挑人最痛的疤揭。”肖飞深吸一口气,罡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额角渗出的细汗。云阶阵考的是外力,这望仙台却直接剥离修士的神魂执念,比之更刁钻百倍。他看见月飞握剑的手猛地抬起,竟要强行斩断那虚影,心中警铃大作:“不好!强行破幻只会让心魔反噬更深!”
二、血引玉簪
“不能硬闯!”肖飞低喝一声,猛地拔下束发的羊脂玉簪。这玉簪是他初入道门时,师傅用百年暖玉所制,簪头雕着的太极鱼此刻在罡风中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急切。他不及细想,张口咬破舌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在簪身,另一只手凌空画符,指尖银线随着咒文流转,在玉簪上勾勒出古朴的“破妄”二字。
符文成形的刹那,玉簪骤然爆发出流萤般的光屑,宛如万千星火凝聚。肖飞扬手掷向雅玲方向,喝道:“以真破妄!”那道流光如灵蛇般穿透墨色雾气,精准撞入雅玲眼前的利爪幻象中。
异变陡生——那些由恐惧凝成的黑影,在玉簪灵光的照耀下竟开始扭曲、褪色。雅玲猛地怔住,她看见最前端那只利爪的轮廓逐渐清晰,枯黑的指节间竟缠绕着几缕草绳,原是当年她救下的孩童们,用树枝绑着草绳做成的“武器”,只是被心魔扭曲成了凶器。
“原来……是这样……”雅玲喃喃自语,眼中的惊惧渐渐化为释然。她指尖的柔光不再颤抖,而是顺着流萤的轨迹涌出,如春水般缠绕住最近的“利爪”。令人惊叹的是,那枯黑的“枝条”竟在柔光中抽出嫩芽,瞬间绽放成蓝紫色的蝶影,翩翩飞向石柱顶端。缠绕在她身上的墨雾如潮水般退去半寸,石柱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隐隐勾勒出“仁”字的雏形。
三、玉佩暖阳
雅玲的危机暂解,月飞的处境却愈发凶险。虚张猛的剑刃已刺破月飞前心衣衫,露出狰狞的伤口,而月飞眼底的血丝几乎要蔓延至瞳孔,显然动了真火。“他要动杀心了!”肖飞暗道不妙,心魔最忌以杀止杀,若月飞此刻劈出一剑,必被“弑友之悔”反噬,轻则道心破碎,重则神魂俱灭。
千钧一发之际,肖飞急解腰间双鱼玉佩——那是师傅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玉佩温润如水,内蕴至阳灵力,师傅曾说不到生死关头不可轻用。玉佩离身的瞬间便灼热起来,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决心。肖飞将全身灵力灌注而入,喝道:“去!”
玉佩骤然爆发出暖阳般的金光,如流星般划破血色雾气,狠狠砸在月飞与虚影之间。金光劈开雾气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虚张猛持剑的手顿在半空,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清明,那是张猛临终前,望着城下百姓时,让月飞“护好他们”的眼神。
月飞浑身一震,握着玄铁剑的手缓缓垂下。他透过金光的缝隙,清晰地看见虚影甲胄上的血窟窿里,不再渗出黑血,而是流淌着淡金色的光。不知何时,他已将玄铁剑握在手中,但这一次,他没有劈向虚影,而是将剑尖狠狠刺入自己掌心!
“噗——”鲜血滴落在虚影的甲胄上,竟化作金色锁链,缠绕着那团黑影缓缓退回石柱。月飞望着虚影消散前最后一眼,低声道:“我记得你说的话,从未忘记。”话音落时,石柱上轰然裂开一道缝隙,“勇”字纹路如闪电般亮起,血色雾气瞬间被金光吞噬。
四、神识共鸣
趁此良机,肖飞足尖一点,跃上台心,盘膝坐于石柱龟裂处。说来也奇,他刚坐下,狂暴的罡风竟骤然平息,整个望仙台陷入诡异的寂静。他能清晰地“听”到石柱内部传来万千叹息,如泣如诉,那是无数修士在此试炼时,留下的心魔残响。
肖飞闭上眼,将神识如蚕丝般渗入石缝,指尖轻轻按在“问心”二字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石柱内外:“世人皆有执念,或贪生,或惧死,或悔过往……然执念为舟,本心为舵,若弃舵逐舟,必溺于幻海。”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那些翻涌的墨色雾气竟开始循着声线流动,如同被牵引的溪流。肖飞感受到石柱内部的力量在共鸣,继续说道:“心魔幻象,皆由念生;若能明心见性,以本心动念,何幻不破?何障不除?”
说到“何幻不破”四字时,肖飞猛地睁眼,双掌齐出,狠狠拍向石柱!“轰隆”一声巨响,裂纹如蛛网般从他掌心蔓延开去,石柱内部传来玉石碎裂的清响,三根巴掌大小的玉牌自石心飞出,分别刻着“仁、勇、智”三个古篆,牌面流转着柔和的光纹,与他眉心、心口、丹田三处穴位隐隐呼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雅玲的灵玉自动飞起,与“仁”牌相触的瞬间,玉中封印的金色莲影完全绽放,散发出纯净的柔光;月飞的斩邪剑发出一声清鸣,自动劈开“勇”牌的流光,剑身上竟浮现出无数将士并肩守护的图案;而那枚刻着“智”的玉牌,则化作一道光流,没入肖飞眉心。
刹那间,肖飞只觉脑海中涌入万千信息,视线落在石柱底座时,那些原本晦涩的刻痕竟化作星图流转,他瞬间看懂了其中玄机——那赫然是通往宝阁的路径!
五、罡风余韵
“这三魂玉牌,算是你们过了心关。”太白仙君的声音从云缝中传来,带着一丝赞许。望仙台的墨色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原本的白玉台面。雅玲低头看时,发现袖中飘带不知何时多了片蝶翼形状的光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月飞摊开掌心,方才被剑尖刺破的伤口已然愈合,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剑形疤痕,隐隐发烫;而肖飞手中的玉簪和玉佩竟恢复如初,只是玉簪顶端的太极鱼变成了流转的光纹,仿佛活了过来。
“方才你掷出玉佩时,可知那是燃命之举?”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青岚仙子不知何时立于台边,拂尘轻点肖飞眉心,“‘智’牌认主,需勘破生死关。你那双鱼玉佩乃至阳之物,以血催动,若晚一刻共鸣石柱,便会将你灵力吸干,化为飞灰。”
肖飞闻言,低头望向手中温润的“智”牌,牌背刻着的“护世”二字正在发烫,仿佛在印证仙子的话。他忽然明白,望仙台的试炼从来不是考验破幻的技巧,而是看他们有没有敢以己身渡心魔的决心——雅玲的“仁”,在于直面恐惧时的慈悲;月飞的“勇”,在于忏悔过后的担当;而他的“智”,则在于勘破生死时的果决。
罡风再次卷起,三人脚下的石台缓缓下沉,朝着云海深处的宝阁落去。肖飞回头望向望仙台中央的石柱,只见原本的“问心”二字已悄然变成“护世”,而那些曾困扰他们的幻象,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三魂玉牌之中。
月飞忽然拔出插在石缝中的玄铁剑,奋力一振,剑鸣清越,与三人手中的玉牌产生奇妙的共振。刹那间,一道光桥在云海上空缓缓展开,直通宝阁方向。桥身流光溢彩,隐约可见无数符文闪烁,正是方才肖飞从“智”牌中领悟的路径。
“看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肖飞握紧手中的玉牌,感受着牌面传来的温热,望向宝阁方向。那里不仅有他们渴求的神器,更有未知的挑战,但此刻,他与同伴们的眼神中,已没有了初入仙界时的忐忑,只有历经心劫后的坚定——因为他们知道,唯有守住本心,方能护世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