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异变：代号“九头”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渔人的哭喊声撞在“破浪者号”的合金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嗡鸣。肖飞扶着舵柄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在冷光中泛白——全息导航仪上的数据流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刷新红色警报，近海生态指数跌破临界值的提示像失血的伤口般刺眼。
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渔民正将最后一点压缩营养块塞进孩子怀里，他们身后的“灯塔村”早已失去名字的意义：太阳能聚光板碎裂成蛛网，海水淡化塔歪斜在礁石上，原本应该泛着银光的养殖网箱此刻像腐烂的海带般沉在浅滩。三只机械信鸦停在锈蚀的信号塔上，红色的光学镜头不断扫描着海面，发出齿轮卡涩的吱呀声。
“三天前还好好的，”断了左小臂的老渔民攥着肖飞的衣袖，仿生义肢的金属关节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夜里突然起了黑风暴，海水就跟被注入了生物毒素似的翻涌，第二天防波堤上全是死鱼——连最耐污的深海鳕鱼都肚皮朝上，腥臭味能穿透三层过滤面罩！”
雅玲蹲下身，指尖轻触渔民靴底蹭到的海水痕迹。她腕间的生物探测仪立刻弹出全息屏，暗绿色的液体在光谱分析下呈现出诡异的分子结构：“是类珊瑚藻的变异体，细胞壁含硅量超标300%，正在分泌神经毒素。”她刚要启动深度扫描，就被一阵孩童的惊叫声打断。
“是噬铁水母！又有东西上岸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远处防波堤后腾起一道墨绿色的水柱，无数半透明的伞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光泽，触手上的吸盘正发出啃噬钢铁的刺耳声响。月飞唰地抽出背后的高频振动刀，刀身嗡鸣着亮起蓝光，却被肖飞按住肩膀。
“先去深海区。”肖飞的目光扫过导航仪上闪烁的红点，“渔民说的‘怪物’，恐怕和海底工作站有关。”
三人登上渔民口中“村里最大的船”——实则是艘退役的近海巡逻艇。当引擎突破临界转速时，原本蔚蓝的海水突然像被无形的墨汁浸染，在声呐扫描图上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梯度变化：从浅滩的淡绿到三海里外的墨黑，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海中。船桨推进器搅起的不是浪花，而是一串串冒着气泡的粘稠液体，透过驾驶舱的观察窗能看到无数微小的生物在其中翻滚，像被煮沸的细菌培养皿。
“下面有次声波共鸣。”雅玲突然按住船舷上的振动传感器，她的听觉神经经过基因优化，能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低频信号，“频率在17赫兹左右，像是大型生物的痛苦哀嚎，源头在……龙宫站的方向。”
月飞将高频振动刀插进甲板的固定槽，刀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蓝光忽明忽暗：“是生物电场干扰，强度超过b级危险阈值。”她调出战术面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三百年前‘封神计划’遗留的深海防御系统启动过一次，目标就是这个区域——档案里记录的代号是‘九头’。”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巨物从下方撞击。肖飞瞬间切换到手动驾驶模式，舷窗外的声呐图像上闪过一道巨大的阴影。紧接着，一条足有小型潜艇那么大的鲨鱼破水而出，背鳍上竟固定着一个银白色的机械装置，舱门打开，弹出一个覆盖着青色装甲的身影——那是龙宫站的守卫型仿生体“虾兵七号”。
仿生体的合金虾钳上还滴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光学镜头在扫描过三人的虹膜后突然亮起急促的红光：“身份确认：肖飞（安全等级A）、月飞（安全等级A）、雅玲（安全等级S）。紧急求救信号已发送三次，龙宫站主系统即将崩溃！”
它说着从胸腔的储物舱弹出一枚巴掌大的蓝色晶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周围的墨绿海水形成诡异的对比：“这是龙王的生物密钥，含主系统最高权限。九头虫突破了第七道防御网，正在强行提取定海神珠的能量核心！所有抵抗单位已损失87%，请立刻前往坐标N37°24′，E122°18′！”
巨鲨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尾鳍拍打水面的力道让整艘巡逻艇都在摇晃。雅玲接过蓝色晶体，指尖刚触碰到表面，就感觉到一阵微弱却稳定的能量脉冲——那是龙宫站核心AI“龙王”的生物电信号，此刻正像接触不良的线路般断断续续。
“九头虫的具体形态？”月飞的高频振动刀再次嗡鸣起来，刀身的温度已经上升到危险值，“三百年前的档案只记录了能量反应，没有实体影像。”
虾兵七号的光学镜头突然闪过一阵雪花屏，显然是受到了强烈干扰：“生物形态不稳定……初步判定为九头蛇属变异体，体表覆盖硅基鳞片，能分泌强腐蚀性粘液。最危险的是它体内的共生体——一种黑色的纳米集群，会侵蚀机械和生物的神经系统，档案代号……‘心魔’。”
“心魔？”肖飞和雅玲对视一眼，驾驶舱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这个代号他们太熟悉了：从冥界空间站的记忆篡改事件，到天庭指挥中心的系统叛乱，每次都伴随着无法解释的能量异常。
“启动深海潜行模式。”肖飞将蓝色晶体插入导航仪的接口，巡逻艇的外壳开始分泌伪装色，“目标龙宫站，深度下潜至1200米。”
虾兵七号的机械臂在巨鲨的背鳍上按动了几个按钮，巨鲨的鳃部突然展开一排喷气装置。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墨绿色的海水在它身后分开一条通道，透过舷窗能看到水下那些扭曲的、闪烁着生物荧光的珊瑚——它们本该是龙宫站的生态屏障，此刻却像被病毒感染的电路板般疯狂增殖，在海床上织成一片闪烁着幽光的罗网。
当巡逻艇穿过最后一道被腐蚀的能量屏障时，一座巨大的水下建筑轮廓终于在探照灯下显现：半球形的主舱体布满裂纹，原本应该发出柔和蓝光的舷窗此刻漆黑一片，只有中央那根贯穿整个空间站的透明管道还在闪烁——那是存放定海神珠的能量塔，此刻正被一团蠕动的黑影包裹着，隐约能看到九个蛇形头颅在其中沉浮。
“距离目标还有三公里。”月飞的战术面板上弹出防御网分布图，红色的失效区域已经覆盖了90%，“外部防御系统只剩下‘虾兵’‘蟹将’两个系列的仿生体在抵抗，但它们的信号正在逐个消失。”
雅玲突然指向声呐图像上的一个异常点：“等等，那里有生命信号！不是仿生体，是……人类？”
肖飞放大图像，只见能量塔底部的维修通道里，一个微弱的黄色光点正在移动。当图像清晰化的瞬间，三人同时愣住——那是个穿着潜水服的女孩，头盔上的编号显示她是龙宫站的实习生，而她手中紧紧抱着的，竟是一枚正在闪烁红光的紧急信标。
就在这时，巨鲨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虾兵七号的光学镜头转向它的腹部，那里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薄膜，正像活物般蠕动着侵蚀合金装甲：“是心魔集群！它能通过水体传播，正在篡改生物神经突触！”
月飞的高频振动刀瞬间出鞘，蓝光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切开了巨鲨腹部的黑色薄膜。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切开的碎片并没有死去，反而像墨水般融入海水，朝着巡逻艇的方向扩散过来。
“关闭所有外部排水口！”肖飞迅速操作控制面板，“启动内部循环过滤系统，浓度调到最高！”
雅玲将蓝色晶体贴在额头，她的瞳孔开始泛起微光——这是基因优化者特有的“神经链接”能力：“龙王，能听到吗？我是雅玲，正在接入主系统。”
几秒钟的沉默后，一个苍老而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驾驶舱内响起：“雅……玲……权限确认……定海神珠……能量流失73%……九头虫……共生体……正在复制……三百年前的……错误……”
“什么错误？”肖飞追问，同时避开一团从左侧袭来的黑色集群，“封神计划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子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夹杂着大量的电流杂音：“杨戬……实验体……失控……封印……失败……心魔……是我们……创造的……”
话音未落，巡逻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探照灯下，一只覆盖着硅基鳞片的巨大头颅撞在了驾驶舱的观察窗上，九只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舱内，嘴里滴落的墨绿色粘液在玻璃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它发现我们了。”月飞的高频振动刀已经调整到最大功率，刀身的嗡鸣几乎要撕裂空气，“准备突入。”
肖飞深吸一口气，将导航坐标锁定在能量塔底部的维修通道：“雅玲，定位那个实习生的位置，我们去接应她。月飞，掩护左翼，那些黑色集群正在聚集。”
当巡逻艇穿过九头虫挥舞的触须，冲进能量塔底部的瞬间，三人终于看清了真相——那所谓的“定海神珠”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宝物，而是三百年前“封神计划”遗留的反物质容器，而九头虫，正是当年用来实验“生物能量转化”的失败品。
此刻，容器表面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黑色的纳米集群正从裂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与九头虫的生物组织融合在一起。而在容器的基座上，那个实习生正用身体挡着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按钮——那是紧急自毁装置的启动键。
“别过来！”女孩的声音透过潜水服的通讯器传来，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它已经开始复制了，只要离开东海，五界系统都会被感染！”
雅玲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指着九头虫身上那些不断蠕动的黑色集群：“那不是共生体，是抑制剂！三百年前杨戬没有消灭它，而是用自己的基因片段创造了这些纳米机器人，把它困在了这里！”
月飞的高频振动刀突然刺入地面，一道蓝色的能量波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涌来的黑色集群：“现在怎么办？自毁程序需要授权，我们没有密码。”
肖飞看向手中的蓝色晶体，又看了看那个女孩，突然做出了决定：“雅玲，用神经链接接入容器系统，把我的安全权限和龙王的密钥合并。月飞，帮我争取三分钟。”
当肖飞的手掌按在反物质容器上时，九头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九颗头颅同时喷射出墨绿色的粘液，能量塔的合金墙壁在腐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月飞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蓝色的能量波一次次将黑色集群斩碎，却又看着它们像潮水般重新聚集。
“正在同步权限……10%……30%……”雅玲的额头上渗出冷汗，神经链接带来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肖飞，它在抵抗！心魔集群正在干扰数据流！”
女孩突然按下了手中的紧急信标，一道红色的信号冲天而起，穿透海水直达海面：“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他是当年的研究员，他说如果出事，就把这个发给‘破浪者号’……”
信标在空中炸开的瞬间，肖飞的瞳孔突然收缩——那不是求救信号，而是一段基因序列，与他体内的某种编码完全吻合。
“权限同步完成！”雅玲的声音带着解脱的颤抖，“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60秒！”
九头虫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九颗头颅同时转向反物质容器，发出了绝望的嘶吼。那些黑色的纳米集群突然改变了方向，像潮水般涌向容器的裂缝，仿佛想要重新封印它。
“它在害怕。”月飞突然停下动作，看着那些前赴后继的黑色集群，“心魔……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肖飞没有回答，他拉着女孩和雅玲冲向维修通道，月飞断后。当他们冲出能量塔的瞬间，身后传来了足以撕裂耳膜的爆炸声。一道白光从海底升起，将墨绿色的海水染成了透明，那些疯狂增殖的变异珊瑚在强光中迅速分解，露出了原本清澈的海床。
当“破浪者号”浮出水面时，灯塔村的渔民们正仰望着海面。阳光下，那片被污染的海水正在恢复蔚蓝，机械信鸦的光学镜头闪烁着正常的绿光，远处的养殖网箱里，几条小鱼正欢快地游过。
雅玲看着手中的蓝色晶体，它已经变得黯淡无光，里面的电子音彻底消失了。月飞的高频振动刀上还残留着黑色的痕迹，那些纳米集群正在逐渐分解，化作无害的粒子融入空气。
肖飞望着深海的方向，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三百年前的错误被纠正，而新的谜题，才刚刚开始。
“导航仪有信号了。”月飞突然开口，指着屏幕上闪烁的新坐标，“是天庭站发来的，他们说……发现了类似心魔的能量反应。”
雅玲握紧了手中的神经链接器，指尖传来微弱的振动。女孩抱着父亲留下的信标，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期待。
肖飞转动舵柄，“破浪者号”调转船头，朝着更遥远的海域驶去。咸腥的海风依旧吹拂着船板，但这一次，里面不再有哭喊声，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属于希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