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言沉默数秒，说：“当年方舟研究院内捕获到了两个外星生命体，那段基因……也不一定是阿克里斯的。”
顾怀宴从研究院带出来的那段基因残缺不全，无法测定其属于外星生命体1号还是外星生命体2号。
沈明姝眼皮一跳。
没错，当年在方舟研究院里的，还有伊斯尼亚。
所以，沈迟言身体里基因……有可能是伊斯尼亚的。
“当年方舟研究院覆灭的那一天，顾……有位研究员前辈带着一部分资料和那段残缺的基因片段逃了出来，之后将其存放在白塔，二十多年前，林时与对那段外星基因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后来，她将那段基因融入了我的体内，想要用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实现人类基因的进化。”
“但很可惜的是，外星基因与人类之间基因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两者根本无法进行融合，所以，我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基因排异反应。”
沈迟言扯了扯嘴角，轻哂一声，“从出生起，我没有离开过白塔医疗中心半步，不停地接受着基因修正手术，林时与在我身上用尽了毕生所学，她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治好我，而是想要找到解决基因排异的方法。”
不管是在体内植入外星生命的基因，还是进行基因修正手术，按照现在的联盟法规定，林时与都是在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
但是放在二十多年前，这些实验的法律界限尚不明确，处于灰色地带，不止是白塔，其他各洲的异能组织和研究院或多或少都在私下进行过这种研究。
可不管怎么说，基因实验对于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更何况，他还要承受实验带来的后遗症痛苦和漫长的精神折磨。
沈明姝抬头看了沈迟言一眼，眸底似乎藏着很多看不透的情绪，紧抿着唇线。
“……对我来说，每一次基因排异反应发作都可能意味着死亡，从我记事起，身旁围着的永远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直到我八岁那年，方老爷子研究出了基因缓释药剂，可以暂时抑制住我的基因排异反应。”
情况得到有效控制后，顾家没有继续让他留在在林时与那里，很快便从白塔带走了他。
“但是那缓释药剂治标不治本，我的基因排异反应仍旧会不定期发作，最开始是几年发作一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凶险，基本上每一次发作，我都会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遍。”
“林时与曾断言，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实际上，从他出生的那刻起，林时与就早已预料到了他的死亡。
毕竟，对林时与来说，他只是个被制造出来用以研究外星基因的工具而已。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定定地凝视着他，喉咙一阵发涩，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发作？”
这句话刚一出口，她忽然就顿住了，眼睫轻颤一瞬。
是了，以沈迟言的性子，他若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瞒得死死的，不露丝毫破绽。
自己和他在赤冥学院相处的那八年，又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沈明姝闭上眼睛，心里情绪翻涌。
空气一时有些沉寂。
沉默良久，沈迟言用低哑的声音再次开口：“……四年前发作的那次基因排异反应，是我这二十几年里最危险的一次。”
沈明姝倏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他，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四年前？
难道是……
沈迟言嘴角扯了一下，笑容苦涩：“我消失的那两个月，并不是去执行秘密任务，而是因为基因排异反应发作，不得不回到白塔接受治疗，整整两个月，我待在白塔的实验室里，完全与外界隔绝。”
所以沈明姝才联络不到他。
沈明姝瞳孔微张，脑中思绪混乱不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如果你那个时候在白塔接受治疗，那黎明号……”
她记得很清楚，四年前的十月，沈迟言突然失去了消息，她去找了陆老爷子，对方说他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行踪需要保密。
倘若沈迟言真的在白塔接受了两个月的治疗，那就意味着黎明号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理应还在白塔。
那当时黎明号上的顾沉舟又是谁？
沈迟言眼睫垂了下来，沉默片刻，嘶哑着说：“阿姝，我不是顾沉舟。”
沈明姝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瞬间打上了死结，惊愕地望着他，失声道：“什么？”
霎那间，她无端想起了先前在病房门外偷听到的他和顾沉阳的那段谈话，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猜测，难以言喻的震撼笼罩着她的内心。
下一刻，只见沈迟言抿着唇和她坦白：“我和顾沉舟是双胞胎，他是我的孪生哥哥，四年前提出黎明计划的是他不是我，而他……死在了黎明号的那场爆炸中。”
“我当时刚从白塔出来就接到了方舟组织袭击黎明号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但是没能救得了他，又被爆炸波及坠入大海，后来监察署的人将我救起，他们把我认成了顾沉舟，送回了中洲。”
“在那之后，我重伤陷入昏迷，顾家对外隐瞒了顾沉舟身亡的消息，并让我顶替了顾沉舟的身份。”
沈明姝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恍惚了片刻，心道原来是这样。
难怪顾沉阳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怪当年顾迟会莫名其妙的死掉，葬礼草草了事，连墓地都是衣冠冢。
这才是沈迟言当年死遁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顾沉舟死在黎明号爆炸中，沈迟言代替顾沉舟的身份活了下去，所以顾迟不得不消失。
沈明姝揉了揉眉心。
“对不起，阿姝，我之前骗了你。”
沈迟言抿着唇，眼眸暗了下来，哑着嗓子道：“我并没有昏迷三年，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年就醒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顾沉舟，那时我才得知，赤冥学院的顾迟牺牲，而你也失去了踪迹。”
听说了这些消息后，他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沉舟死了，沈明姝失踪，顾迟的身份消失，赤冥学院也回不去了。
他的世界在顷刻间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