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妲己轻轻推了推武明月的肩。
“陛下，您还是先去见见丞相吧。”
他语气带着几分劝慰。
“别让李丞相久等了，她毕竟是国之栋梁。”
“臣妾这里……也还有些自己的事情想做。”
武明月闻言，看了看怀中人认真的神色，又想了想确实在外面候着的李丞相。
她点了点头。
“也好。”
“丞相那边，朕是该去看看了。”
她松开揽着苏妲己的手，站起身。
“那你乖乖待着，朕处理完政事就回来看你。”
苏妲己也跟着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姿态恭顺。
“恭送陛下。”
“嗯。”
武明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带着帝王的威仪离开了寝宫。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苏妲己脸上的柔顺和依赖瞬间褪去。
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刚才被抱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活力，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小鸟依人”的模样。
嗯，陛下走了，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做什么好呢？
对了，陛下刚才好像很喜欢吃他喂的荔枝。
那他……亲自下厨，给陛下做点好吃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妲己就觉得可行。
他可是学霸，触类旁通，做饭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他。
而且，亲手做的，心意总归是不一样的。
想到就做，苏妲己兴致勃勃地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身子虽然重了些，但行动还算便利，只是走得慢了点。
一进御膳房，一股混合着各种食材和……某种难以言喻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御膳房内倒是宽敞明亮，各种厨具看着也挺齐全，只是那些忙碌着的御厨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奇和……惶恐？
也是，皇妃，还是身怀龙裔的皇妃，跑到这油烟重地来，确实少见。
苏妲己没太在意旁人的目光，他现在满心都是给武明月做“爱心餐”的伟大计划。
他走到一排调料罐前，准备大展身手。
然后，他愣住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
眼前一溜排开的陶罐，里面装着的东西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有些黑乎乎的像泥巴，有些绿油油的散发着青草味，还有些红彤彤的……看着就不好惹。
这和他认知里的油盐酱醋，葱姜蒜末，差别也太大了。
他拿起一个小勺，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装着褐色粉末的罐子里舀了一点点。
闻了闻，没什么特殊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本着学霸的探索精神，伸出舌尖舔了舔。
“噗——！”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土腥味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
苏妲己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差点当场去世。
什么东西！是拿来做饭的还是拿来下毒的？！
他不信邪，又看向旁边一个装着白色晶体的罐子。
这个总该是盐了吧？看着像。
他又舀了一丁点，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舌头瞬间麻了，像是被无数根小针扎着，然后一股带着金属味的咸涩感直冲喉咙。
“咳咳咳！”
苏妲己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找水漱口。
这盐……是掺了铁锈吗？！
他又尝试了几种，结果一次比一次惊悚。
有辣到让人怀疑人生的，有酸到倒牙的，还有一种灰扑扑的粉末，尝起来……竟然带着一股石灰味？
苏妲己彻底懵了。
他这是来到了什么黑暗料理的地界？
这个世界的女性是都在外面打拼赚钱，所以完全放弃了对美食的追求吗？
平时武明月吃的那些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菜，是怎么用这些“生化武器”做出来的？
他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感觉自己不是在厨房，而是在某个炼金术士的实验室。
再尝下去，他怀疑自己不等见到武明月，就得先被这些调料送走。
就在苏妲己对着一罐散发着诡异甜香（像是腐烂水果混合着蜜糖）的酱料迟疑不定时，一个沉稳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苏皇妃？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妲己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那罐“甜蜜的毒药”打翻。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御厨总管服饰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眉头微皱，眼神里带着审视。
“呃……本，本宫就是随便看看。”苏妲己有些心虚地放下勺子。
总不能说自己想来做饭，结果差点被调料毒死吧？
那御厨总管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他面前那堆被动过的调料罐，又看了看他微微发白，还残留着痛苦表情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御厨总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皇妃千金之躯，此地油烟重，食材气味混杂，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劝阻。
“何况这些调料……并非寻常之物，若是误食了，恐伤龙裔。”
苏妲己脸上有点挂不住，清了清嗓子。
“我……我只是好奇。”
他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看陛下平日膳美，想来了解一下是如何烹制的。”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好奇，但也确实想给武明月一个惊喜。
御厨总管显然不信他“只是看看”的说辞，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几个被动过的罐子上。
“皇妃若想用膳，吩咐一声便是，奴婢们自当尽心竭力。”
“至于这烹饪之事，粗重繁琐，实在不宜皇妃亲自动手。”
她的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很明确：您还是赶紧离开这危险地带吧。
苏妲己看着那些“杀伤性武器”，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遭遇，也确实没了继续探索的勇气。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挫败感。
看来，用美食征服女帝陛下的胃这个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总管说的是。”
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是我唐突了。”
“只是……”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些调料，小声嘀咕。
“只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做出好吃的吗？”
御厨总管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此乃宫中秘传，自有其妙用。”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苏妲己撇了撇嘴，表示怀疑。
“那好吧，本宫就先回去了。”
“有劳总管了。”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味蕾和心灵都受到冲击的御膳房。
看着苏皇妃离开的背影，御厨总管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旁边一个胆子小点的御厨凑过来，小声问道：“总管，苏皇妃他……没事吧？刚才尝了那‘蚀骨销魂粉’……”
御厨总管瞪了她一眼：“闭嘴！还不快干活！记住，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多嘴！”
“是是是！”众御厨连忙低头应是，心里却都在嘀咕：这位苏皇妃，胆子可真大，连御膳房的“镇房之宝”都敢随便尝。
苏妲己刚从御膳房那片“生化禁区”退出来，心有余悸，脸上还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苍白。
他正想找个地方缓缓，平复一下受惊的味蕾和小心脏。
冷不防，一个清脆又带着点调皮的声音响起。
“咦！这不是姐夫吗？”
苏妲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这小萝莉，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缀着小巧玲珑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像熟透的葡萄，闪烁着好奇与狡黠的光芒，小巧的鼻尖微微翘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正是女帝武明月那位出了名调皮捣蛋的皇妹，武小灵。
武小灵几步就蹿到了苏妲己面前，仰着小脸，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
“姐夫姐夫，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鼻子还像小狗似的轻轻嗅了嗅。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味道？”
苏妲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难道是刚才那些“杀器”的味道沾身上了？
他面上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
“没，没什么。”
“本宫就是随便走走，透透气。”
武小灵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她歪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随便走走？走到御膳房门口来了？”
她指了指苏妲己身后的方向，一脸“我抓到你了”的表情。
“御膳房那地方油烟味那么大，姐夫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吗？”
苏妲己额角似乎有汗冒出。
这小丫头片子，观察力也太好了点！
“咳，就是……忽然对御膳房的运作有些好奇。”他硬着头皮解释。
“哦——”
武小灵拖长了声音，一副了然的样子，却又带着促狭的笑意。
“好奇？那姐夫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有没有尝尝御厨们新做的点心？”
提到“尝尝”两个字，苏妲己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蚀骨销魂的苦涩，那直冲天灵盖的麻辣，还有那带着铁锈味的咸……
“没，没有。”他赶紧摇头，语气有点急促。“御膳房重地，本宫岂会随意乱动里面的东西。”
“是吗？”
武小灵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他微微发白的嘴唇上。
“可是姐夫你的脸色不太好哦，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妲己：“……”
这小鬼，是魔鬼吗？！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转移话题。
“小灵公主怎么也到这边来了？这个时辰，不是该在习武场练功吗？”
武小灵果然被带跑了，小嘴一撅。
“哎呀，别提了！师父太凶了，我偷偷溜出来的！”
她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近苏妲己。
“姐夫，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告诉我皇姐啊！”
苏妲己看着她那副鬼灵精怪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配合地点点头：“嗯，你说，我保证不告诉陛下。”
武小灵这才满意地笑了，拉着苏妲己的袖子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御膳房门口远了些。
“我刚才看到御膳房总管脸色铁青地出来了，好像谁惹她生气了似的！”
她小声八卦着，眼睛亮晶晶的。
苏妲己：“……”
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那个“谁”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