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浔缓缓上前,站定在夏千雪面前。她并未咄咄逼人,甚至没有拔高音量。
只是语气太过平静,冷静得像是刀刃轻轻掠过皮肤,没有一滴血,却让人止不住发冷。
“夏千雪,你其实很可惜。”
“你在说教我?”
夏千雪脸色煞白,咬牙。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而已。”
清浔不恼,眸光清澈,像在看一个本该璀璨却自甘堕落的珍珠。
“你家世好,起点高,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手握的资源是旁人穷极一生都求不来的。你本可以成为一个独立又耀眼的女人,在任何一个领域发光发热。可你偏偏,选了最没出息的那条路。”
“你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像个围着男人打转的陀螺,晃来晃去,累了自己,也没打动谁。”
这句话刚落下,夏千雪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轻蔑的神色,眼睛却微微眯起。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中有点儿锋芒,“你觉得你比我聪明?我不过是喜欢他,有什么错?”
“你少在这里装圣母!你嫉妒我?江时序原本是我的!”
清浔打断她,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我没装圣母,喜欢也没错,”
“但你用这种方式追着他,是在用你自己的爱意困住他,也困住了你自己。”
夏千雪被戳得猛地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个笑话。
“你说我困住了他?清浔,你别太自作多情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要我追,他还不愿意了?”
清浔淡淡道:“那你听听他说什么。”
夏千雪脸色一变,本能地看向一旁沉默的江时序,那一瞬间,藏不住的慌张一闪而过。
她立刻又板起脸,抬高音量掩饰慌乱:“他只是现在被你迷了眼!你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但你不过是个……”
“别说了。”江时序终于开口,声音低得近乎冷淡,“我没让你追,也不想让你追。”
夏千雪的脸色变得煞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下意识地向他走了一步,强笑着:“阿序。。。”
江时序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适合而止吧。”
这句话砸下来,夏千雪的脸顿时僵住了。她的指尖微颤。
清浔没有再看她,只静静开口。
“看吧,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以为你是在深情?其实你只是恋爱脑失控罢了。你不是真的爱他,你爱的是你自己对‘爱他的执念’,你不甘心输,你觉得你投入了太多,所以必须换来结果。”
“你说你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你有真正听懂他需要什么吗?你只是执拗地扮演你以为他需要的角色,却从没给他真正的尊重和自由。”
清浔语气越发清晰、笃定。
“你哭,你闹,你争风吃醋,你千方百计地想得到一个男人的注意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本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遇见情爱就像只扑火的飞蛾。”
夏千雪指尖颤抖,呼吸紊乱:“你、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也不过是仗着。。。”
“我仗着什么?”清浔轻笑一声,忽然步近半步,逼得夏千雪几乎下意识后退。
“我仗着我知道一个人真正喜欢你,不是你死缠烂打、卑微讨好就能换来的。感情是双向奔赴,不是你穷追猛打,他就该感动落泪。”
她顿了顿,缓声道。
“你有那么多时间,完全可以用来学语言、学骑马、画画、滑雪、出国、接触更广阔的天地,提升自己、欣赏世界,甚至创一份自己的事业。可你却偏要围着一个男人转,把所有能拿来发光的时间,全部拿去掉眼泪,浪费在争风吃醋上,用来研究一个男人今天是不是回你微信了,明天是不是又看了哪个女人一眼。”
“你明明有整片星辰大海,却偏偏把自己关进一个恋爱的水牢,还以为这叫深情。”
这回,夏千雪没有立刻反驳。
她脸上的讥笑慢慢退去了,眼神从高傲慢慢滑落到空洞,像是在剧烈否认某个被唤醒的事实。
她唇瓣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仿佛被扇了一个看不见的耳光,脸颊泛红。
清浔眼神一敛,低头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语气沉了下来。
“你把所有的痛苦、委屈都归咎于别人,可你从来没想过,真正困住你的人,是你自己。”
“夏千雪,如果你不甘心,那就好好活出个人样。别再用‘我爱他’当你不思进取的遮羞布。你该爱你自己。”
这一刻,夏千雪眼底终于闪过一丝裂开的光。
她开始喘气,眼睛有些红,脸颊涨得通红,像是羞愤,又像是无法反驳。
她指尖轻颤,像是想找回骄傲,可那骨子里的傲慢却被戳得粉碎。
清浔最后看着她,声音却柔了几分,像是说给所有不肯醒来的女孩。
“你可以有爱,但不该为了一个人,迷失所有的光。”
这一句,像最后一把锤子,敲在了她心里最软的一点上。
夏千雪终于安静了。
她站在风中,像是忽然被剥掉了所有的光鲜外壳,站成了一个真实而脆弱的普通女孩。
风悄悄地起了,夜晚的温度忽地降低了几分。
她穿着一袭轻薄的风衣,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孤立,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了下来。
像是一株刚刚失去支撑的白玫瑰,依然艳丽,却悄然低垂。
就在她沉默得快要无法自持的时候,车门“咔哒”一声轻响。
阿桑走了下来。
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管家服,神情温和沉稳,像是历经风雨却依旧温润如初的松木。
他手中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披肩,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动作极轻地替她披上。
“起风了。”他语气低柔,轻得仿佛怕惊扰到她破碎的情绪,“别着凉。”
夏千雪没有动,但她的肩膀颤了颤,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厚重的防备。
下一秒,阿桑已经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那是一个极温柔的动作,不带任何侵略性,像是一道稳固的臂弯,在她动摇的世界里默默立起一座避风的港。
“走吧。”他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