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清浔把门关好,手却在门把上多停留了一秒。
她的神情不再是刚才面对江时序时那般轻松。
笑意从她脸上迅速褪去,眉心缓缓皱起,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然后她重新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又看了一眼手机。那条回复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已按指示将人送回天府,房管记录已上传,已交接。】
是拍卖会那边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条标准化的信息,让清浔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明明确认过的。
她将小鱼救下后,拜托了信得过的人亲自护送她回到天府,还安排好了客房。
可就在刚刚,趁江时序在洗澡的空档,她随口提了一句“小鱼怎么没出来吃点东西”,转念一想才猛然察觉。
小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她立刻翻遍了所有客房,从楼上查到楼下,甚至连佣人休息的小屋都找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小鱼的影子。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几乎是在下意识地回忆起整个晚上的细节。
她从云栖榭影出来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安排人把小鱼先送回家,并亲自确认了接收流程,甚至让人发来了门禁记录。
她明明算得那么仔细,甚至都亲自安排了信任的安保组交接。
她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江时序还亮着灯的房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上的信息。
【人已经送到了,放在您指定的南侧客房,交接时间晚上八点整。】
是她信得过的联系人发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清浔眉头蹙紧,她又急匆匆下楼,不信邪一样,再次打开南侧那间空着的客房。
床铺整洁,像是根本没人来过一样。
她环视了一圈,又走进浴室,空的,衣柜门一拉开,也没有东西。
地上没有拖鞋,床头柜没有水杯,也没有手机、书包或者哪怕一点生活的痕迹。
“不是说送来了么?”她喃喃地自语,语气里透出一丝着急。
她一向不怕事,但这一刻却冷汗微微从背脊爬上来。
“小鱼不会是……又被带走了吧?”
她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但小鱼不同。
那个在拍卖会缩在角落里,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戒备和恐惧的小姑娘,已经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清浔拿起手机重新拨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对面那头依旧是沉稳的男声。
“清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确定人送到了?”她尽量让语气冷静,却仍旧压不住声音里微微颤着的锋利,“她现在不在家里,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这不可能,我们确认过指纹录入和门禁,她确实进去了。”
对方语气也沉下来,“我们是按您安排的方式执行的,中间没有出任何问题。”
客厅的灯光暖黄而柔和,但清浔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站在楼梯口,神色凝重,指尖紧紧扣着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归属地不明。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静默了一秒,然后传来一声低而清润的男声,仿佛春风拂面,又像清泉缓缓流淌而过。
“清小姐,晚上好。”他说。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温润如玉,带着让人安下心来的沉稳。
清浔心头微动:“你是?”
“我是小鱼的哥哥。”他语气彬彬有礼,带着天然的贵气和克制,“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小鱼已经安全到家,是我接回去的。”
“……你是她哥哥?”她语气轻缓了些,但依旧带着防备。
忽然,那头传来一阵细细的响动。
像是有人动了动,又像是掀开被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清脆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鼻音和几分兴奋。
“哥哥……你在跟那个漂亮姐姐说话吗?”
男人似乎偏了偏头,对身边人轻声说了句“她醒了”,而后没刻意遮掩地将手机稍稍移近了女孩。
下一秒,清浔耳边就响起了小鱼稚嫩又带着活力的声音。
“漂亮姐姐,是你吗?我是小鱼!”
清浔微怔了下,随即唇角忍不住扬起。
“是我,小鱼。”她温声应道。
电话那头,小鱼的声音变得格外清亮,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谢谢你救我哦!我现在已经到家啦!哥哥来接我了,他说你是个很棒的人!”
她语速有些快,像是怕清浔听不清,又像怕说晚了就听不到回应了。
“姐姐……”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一些,像是在纠结,然后软软地问,“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清浔心头一软,温声安慰:“当然可以,小鱼。姐姐也很想再见到你。”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轻快的一声“耶”,像是心愿达成,满足极了。
然后是小女孩和哥哥说了几句悄悄话的声音,糊糊地听不清。
但从她欢快的语气里,清浔还是听出了她藏不住的高兴。
男人再次拿起电话,声音温润如旧,却多了一分柔和。
“她去睡下了,谢谢你,清小姐。”
“她很可爱。”清浔轻声说,眼底泛起柔光。
随后,是一声带笑的回应,低而温和,像海水拂过沙滩。
“她很信任你。”
清浔听着这句带着真诚的认可,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一时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了几秒。
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迟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对了,谢谢你救了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我不是为了人情。”清浔道,“我只是看不下去那些人贩子的嘴脸。”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笑了。
“你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是个很厉害的人。”
“……”清浔没说话,却感觉耳根竟有些发热。
“清小姐。”
“嗯?”
“我想,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他说得笃定,却并不唐突,像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预言。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