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轻快,尾音微扬,如风掠水面。
池珣看着她眼底的光,沉默片刻,唇角缓缓勾起。
“那就跟我走吧。”
夜色沉沉,城市的灯光像撒落的碎金,在柏油路面上摇曳跳动。
车子驶进了一条偏僻的老街,街道狭窄,路灯昏黄,两旁是老旧的砖墙和低矮的铺子,冷清得仿佛与都市的喧嚣隔绝了数个世纪。
清浔透过车窗看出去,有些困惑地皱眉。
“这我们没走错路吧?”
“嗯。”池珣语气淡淡,车窗外的灯光映在他清冷的侧脸上,
“这是我藏起来的地方。”
藏起来的地方?
清浔偏头看了他一眼。对这个顶流男星来说,外界对他的窥探几乎是无孔不入的,能被他称作“藏起来”的地方,一定格外珍贵。
车子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小书店门前停下。
“到了。”池珣推开车门,回头看她,“下车。”
清浔看了眼那扇陈旧木门,门上挂着一块老旧的木牌子,用手写体写着:“夜航书屋,通宵不打烊。”
她忍不住失笑:“还有这种地方?现在还有通宵开的书店?”
“嗯。”他轻声道。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纸张气息和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空间不大,但却极有格调。高高的木质书架一路延伸到天花板,灯光暖黄而柔和,
像是一盏盏旧时光的煤油灯,静静洒在泛黄的书页上。
店里只有一位老掌柜,戴着眼镜,正在柜台后写字,看到他们进来,只轻轻抬头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他的书写,丝毫不打扰。
清浔跟着池珣往里走,一步步走进书海深处。
“你常来?”她忍不住低声问。
“从十八岁开始。”他说,“刚出道的时候压力太大,这里是我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清浔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他。
池珣的声音一贯带着疏离感,此刻却因为灯光柔和,显得格外沉静。
他穿着黑色宽松的卫衣,帽子半遮住凌乱的发,
整个人安静地立在书架前,指尖翻动一本旧书,像是在认真聆听一段只属于过去的声音。
“……你一个大顶流,来这种地方不会被认出来?”清浔半开玩笑地说。
“没人知道。”他偏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我只带你来过。”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清浔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打趣道。
“你该不会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说吧?”
池珣没接她话,只是走向角落一张老旧的长沙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坐下。”
清浔犹豫了一秒,还是走过去坐下。
沙发柔软而低陷,她一坐下,整个人便陷进去了。
书店的灯光是温柔的,不晃眼。
嵌在木质书架之间的几盏老式吊灯泛着浅黄,像一团团被风轻轻拂过的火光。
空气里有纸张久藏的味道,还有一丝丝刚泡好的花茶香。
池珣点了一杯茉莉,清浔选了热可可。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脚边是随意堆着的几本旧书,身后不远处,老板正懒洋洋地翻着报纸。
池珣倚着窗边,手中翻着一本村上春树的短篇集,笑了笑。
“我之前就挺喜欢这种地方。以前常来这里。没人认得我,可以随便穿拖鞋戴帽子,看书看到打烊,甚至还跟老板合计过要不要来这儿打工。”
清浔转头看他,半是惊讶半是好笑。
“你?打工?你知道咖啡机开关在哪儿吗?”
“我知道茶包在哪儿。”池珣低头抿了一口,“以前来过太多次了,这里什么味道都熟。”
这句“太多次了”,听在清浔耳朵里有些复杂。
他在公众面前永远是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的池珣,连笑都是点到为止。
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二十多岁青年,脱下镜头滤镜,有点轻松,有点疲惫,但比任何时候都“活着”。
“今天在片场我看你状态很好。”她轻声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快。”
“因为我早就把方案推演过无数遍了。”池珣笑了笑,
“我喜欢一遍过,干净利落。这样我就能早点结束,来这儿。”
他停顿了几秒,又笑:“算不算很无聊?”
“挺可爱。”清浔脱口而出,随即有点后悔,低头咬了一口甜点掩饰。
池珣没再接话,嘴角却悄悄扬起。
池珣从书架抽出一本《月亮与六便士》,递给她。
“你应该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她下意识问。
“你采访时说过。”
他淡声说,“说你想做的是个忠于自我、哪怕跌落尘埃也能仰望星空的人。”
清浔怔住了。
清浔之前考古过原女主,那场采访是两年前的访谈节目,一笔带过的回答,主持人当时还嘲笑她说太文艺不接地气。
她没想到他能记得这个。
“你连这个都记得?”她看向他。
池珣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翻起了自己手中的书。
他的睫毛垂下,在灯光下投下一道干净的影子,唇线紧抿,神色极专注。
那种沉浸书页中的模样,静谧得令人动容。
清浔心里有点乱。
她没想到这个一向让人觉得高冷难靠近的男明星,会有一个藏在深夜街角的秘密书店。
也没想到,他会记得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书店里的老音响突然响起,传来低缓的爵士乐声,像是有人轻轻吹响了一支旧年代的萨克斯。
她不由自主问。
“没人和你一起来过这里吗?”
“嗯。”他低声,“这地方,别人都不知道。我从没带别人来过。”
“那为什么带我?”
清浔不由得脱口而出。
他抬眼望她。
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很轻,却又格外清晰。
“可能因为你不是别人吧。”
池珣说完这句,又低头自若地接着看书了。
清浔心跳忽然如擂鼓。
书页翻动声、老式音响里沙沙的乐声、他平静的呼吸,都像慢镜头里的一部分。
“池珣……”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却轻轻合上书本,说:“不用说话,坐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