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满载而归的第三天,塔塔部的少年再次闻名于草原之上,而狂欢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又要开启一段新的旅途了。
期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就是秦过带着阿央珏出去抢东西,把萨仁和乌蒙都吓得够呛。
于是秦过的第六次求娶又又又被拒绝了。
萨仁看着蔫头巴脑的小孩,笑着说:“阿央珏好歹是女孩儿。你把她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怪乌蒙夫人生气。”
秦哥认错,下次还敢。
不止是阿央珏不想和他分开,秦过一个恋爱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去哪里他都带着老婆的。
如今一群少年也跟着秦过的节奏,晨起拉练,每天巡逻,三天轮流狩猎,每天傍晚,他们会聚集在毡帐前围着篝火开小会。
这一天,辛德的父亲说:“小主人,您父亲的旧部有不少想要来投奔您。”
最先一批来找秦过的都是年轻人,满腔热血,无牵无挂,自然不管不顾。
而散落在四处的旧部们逐渐因为秦过的扬名以及塔塔可汗的无作为,向着秦过靠拢。
就像塔塔部的大可敦所说的那样,可汗让原本就低迷溃散的部落离心了。
——少年人都敢冲去汨罗部和乌兰部骑脸输出,塔塔部可汗却将屠刀挥砍向自己人?太没眼看了。
只是对于别人要投奔而来,秦过倒是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为什么不同意呢?少主,我们要聚集更多的人,骑上马!拿起刀!上战场!”一个少年说。
“你真笨,现在三个部落都要抓我们杀死,要是人多了,我们会更危险的。”
“可是我们不能一直躲着,总要组织力量反击,现在就是好时候。”
叽叽喳喳的少年人说个不停,秦过笑眯眯的碰碰阿央珏的手开口:“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做下这个决定是因为阿珏的发现。”
众人安静下来,视线齐刷刷的看向阿央珏。
阿央珏被这么多眼睛一看,有些慌张,秦过拉了拉他的手,他镇定一下才开口:“前几月放牧的时候……一些地方的草长得不好,针茅草也提前枯黄了……比去年还要早。”
阿央珏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注意细微的地方,他照顾羊群和牛群也认真仔细,记忆也很好。
夏季草场干燥,表示着缺水。夏旱,冬季就容易出现白灾。
“冬天要来了。今年的冬天,可能会比去年的冬天还要寒冷。”秦过说,“我们还太弱小,不能聚集那样多的人。”
塔塔部常年在水草不丰茂的地方放牧,去年的白灾让秦过他们吃尽苦头,塔塔部想方设法克扣秦过母子的口粮。
毕竟富裕会使群体温良,而积贫积弱只会扩大生存之间的压迫,让人更轻易的显露出凶悍的恶意。
如今已经九月下旬,草原上的冬季会从十一月持续到来年的三四月,严寒时期可以到达零下四十度。
这样寒冷的时候,不适宜大群居,草场贫瘠,要以家庭为单位分散放牧才能喂饱牲口。
辛德叔叔欣慰的看着这群少年人。
不远处的乌蒙和萨仁在照顾着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男孩,篝火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少年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少年们把复仇和战斗放在一边,开始讨论如何做暴风雪来临的准备。
他们要在冬季来临之前进行分群放牧,催肥牲畜、要组织狩猎来储备过冬的粮食、要每日训练、还要躲避三个部落的追杀顺利南迁至温暖的河谷……
日子充实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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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听说汨罗部和巴巴哈部又打了一场,克尔伦险胜。
十月的天已经有无法消融的积雪了,秦过带着阿央珏去打猎。
这是他们两人每天的约会时刻,大概有一个小时,美曰其名“驯狼”。
巴彦和朝鲁已经能熟练掌握抓兔子的技巧,不但自己抓兔子,还把兔子撵出来让阿央珏练习射箭。
秦过环抱着阿央珏,贴着他的手臂教他弯弓搭箭。
秦过自己对武器不太挑剔,对阿央珏可细心多了,根据阿央珏的腕力和臂力让小黑龙调出模型,亲手做了一把漂亮的弓,上面还镶嵌了两颗珠子做装饰。
阿央珏弯弓搭箭,箭矢轻盈,倏忽穿透野兔的脖子。
他这箭法,一看就是秦过教出来的。
秦过一乐,自己这身体是因为力量太弱小,选择薄弱处瞄准,老婆才练了一个月不到,就学到了容错率极低的精髓。
阿央珏笑着扭头看秦过,恰好秦过一高兴,吧嗒一口亲在阿央珏脸上。
亲完,阿央珏愣住了。
秦过眨眨眼。
对视之中,风席卷而来,呼啦一下掀起阿央珏的围巾。
秦过手一捞,把围巾抓回来,给阿央珏围好,笑着说:“阿珏,你好厉害,我很开心,就想亲亲你。”
说完,讨好卖乖的抱了抱阿央珏又说:“我会对你负责的,我要迎娶你。”
阿央珏弯弯眼睛。秦过都想要娶他想要疯了,整天嚷嚷着要老婆,偏偏乌蒙委婉拒绝了很多次,急的秦过恨不得每天提亲一次。
巴彦在这时叼着兔子回来了,嗷呜了一声。
秦过翻身下马,再把阿央珏抱下来。
两只狼崽子现在每天要吃六公斤左右的食物,它们体型接近成年狼,面部狭长,耳朵直立,眼睛像琥珀色的珠子。毛质逐渐粗硬,冬季因为寒冷,绒毛增多,脖颈处出现白色长毛。
它们已经是半成年的战士了,偶尔秦过还会带着它们去狩猎黄羊和野猪,保持它们的凶性。
前段时间的狩猎让它们受了点小伤,朝鲁的额头上被羊角划破了,巴彦的爪子也裂了两根。
阿央珏拔掉兔子上的箭,把兔子丢给巴彦:“吃吧。”
被阿爸投喂,巴彦高高兴兴的开始吃,而朝鲁听到动静,放下嘴里叼着的两只兔子可怜巴巴的凑过来。
朝鲁:嗷嗷嗷我也要!
巴彦龇牙:阿爸给我的,你自己有两只。
两只六十多斤的大胖小子就一只兔子展开了争夺,你追我赶。
最终阿央珏又猎了一只兔子给朝鲁才终止了这场战斗。
一扭头,看到秦过哀怨的眼神:“它们都有,我没有吗?”
阿央珏:……
又花费了一阵时间去找兔子洞,给秦过打了两只兔子。
将阿央珏送回扎营地之后,秦过要去执勤狩猎了。
天气越来越冷,阿央珏回到毡帐给他端了一碗暖的羊奶过来:“喝了再去。”
秦过美滋滋的咕噜噜喝了,被阿央珏投喂乳制品,他这段时间猛窜个子,现在已经长高也长壮了,虽然脸庞还带着稚气,但是已经依稀能看出他长大后是怎样的英勇模样。
喝完,他将碗还给阿央珏说:“你快回去,等我回来再找你。”
他一贯腻腻歪歪的,一有空就找过来,阿央珏都习惯了。
不远处已经有今晚一起狩猎的队伍集合,阿央珏挥挥手,秦过就策马和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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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碗,回到毡帐,乌蒙坐在帐子里面做一件过冬的羊毛衣服。
这段时间,乌蒙其实过得很快乐。
没有乌兰部的压迫,这里的孩子们尊重他,少年们也对他亲昵,儿子们也有成就,他们还越来越富裕……唯一让她忧心忡忡的,只有阿央珏的婚事。
阿央珏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安静的为她打了两圈羊毛线。
“额吉,今日阿玄又跟我说,他想要娶我。”
乌蒙停顿一下手上的动作,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还早……还早……”
其实不早了,阿央珏和桑吉卓玛同年,梳了双辫的格格,应该许配人家了。
“额吉,我知道,您说不可以的时候,我大概就能猜到。”阿央珏说。
少年是聪慧的,他以往不去想,也没有到这个时候。而现在大家对他友善亲近,他观察的多了,结合乌蒙的态度,自然能猜出大概。
——性别上的差异是明显的,第二性征开始区别,他会越来越不一样。
以往的认知被全部推翻的时候,他的惶恐其实并不比乌蒙要少。
错乱的不止是情绪,还有关于自我的定义。
只是在那一天,少年带着他策马驰骋在草原的时候,秦过一如既往的为他戴上花环。
秦过不在意他脸上的疤痕,也不在意他的性别。
他喜欢漂亮的裙子首饰,喜欢秦过给他扎辫子。秦过就给他漂亮裙子,给他扎辫子。他喜欢骑马射箭,秦过就带他骑马射箭。
秦过说他是月亮,也喜欢他的任何模样。
在乌蒙惊讶的目光中,阿央珏缓缓解开围巾。
“额吉,我知道,他也知道。”阿央珏说。
少年纤细的脖子上面,喉结如同破土的春笋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