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不是什么‘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许逸的声音陡然拔高，胸腔里的怒火与心疼交织，几乎要将理智燃尽，
“父亲，顾念那时才刚怀上孩子，您怎能狠心去恐吓她、威胁她！让她怀着我的孩子，提心吊胆里熬了整整两个月！”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眼底燃着灼人的光，死死盯着父亲：
“就连在梦里，她都在怕你、都在向你苦苦哀求！”
“可就算这样，她心里也不曾存半分怨恨！依旧敬你、孝顺你！”
“哪怕后来，他知道父母没有任何危险，她也不肯把真相说出来！”
“她怕的是什么？怕的是破坏我们父子关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父亲，到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不该亲自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吗？！”
“你！你！”许青岩被堵得哑口无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指节泛白。
一旁的林婉早已哭得肩膀发抖，泪水浸湿了衣襟。
见父子俩剑拔弩张，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撕破脸，她连忙收住哭声，上前攥住儿子的衣袖，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哀求：
“逸儿…我的逸儿……是母亲的错，都是母亲的错！母亲替你的父亲去给顾念道歉……”
“就看在母亲的薄面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和你的父亲争吵……”
许逸的脸依旧绷得像块冷硬的钢板，没有半分松动。
他轻轻拨开母亲的手，语气比刚才缓了些，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母亲，这件事跟您没关系，您先出去。”
许青岩也不愿让妻子夹在中间受委屈，抬手拍了拍林婉的手背，声音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仍强撑着宽慰：
“林婉，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和逸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林婉看看儿子黑沉的脸色，又望望丈夫铁青紧绷的神情，终究是没了办法。
只能用帕子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书房。
厚重的木门刚合上，许逸便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说吧，这些年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只剩下短暂却压抑的沉默。
许青岩别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要将嘴唇咬进肉里，始终拒不回应。
许逸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语气里却添了几分自嘲的冷意：
“您是我父亲，就算我心里对你再恨、再怨，也绝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
“因为我没那个资格，更做不出背弃血脉的事。”
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他的声音里满是对自己的苛责，每一个字都带着钝痛：
“我只恨我自己，恨我当初太过大意，才让顾念平白受了那么多罪。”
“所以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和顾念会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往后不再干涉许家任何事。”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钉，
“从现在起，你我父子情分，到此为止。”
“你疯了！”
许青岩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要跟我断绝……”
“在我眼里，她比一切都重要！”
许逸厉声打断他，眼神无比认真，没有半分犹豫，
“当初，我几乎要失去她的时候，已经体会过生不如死的滋味，现在我好不容易重新拥有她，我绝不会放手，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况且在你选择背信弃义那一刻！就不再是我所敬重的父亲！”
“你…你……”许青岩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逸没有再跟他争辩，抬手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没能暖化眼底半分寒意。
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像在为这场对峙敲下休止符：
“好了，我的耐心有限，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见许青岩依旧闷头沉默，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如果父亲还是迟迟不肯说的话，那我就只好回林家认祖归宗，从此改姓林。”
“你！你简直是胡闹！”
许青岩瞬间涨红了脸，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声音里满是震怒与难以置信。
“父亲放心，我向来说到做到。”
许逸的内心毫无波澜，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许青岩心上：
“比起父亲这些年的言而无信，我或许会比您更有信誉一些。”
“……”许青岩的脸色从铁青渐渐转为苍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重重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上，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空气凝滞，裹着挥之不去的悔恨与无奈。
沉沉压在两人心头，让人呼吸都觉得发紧。
……
另一边。
北城，拙政园。
主卧的落地窗前，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里。
顾念缓缓睁开眼，身旁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房间里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揉了揉眼角，环顾着空荡的卧室，轻声自语：
“嗯？这么早，去哪里了？”
“少夫人，您醒了。”
守在房间里的小唐听见动静，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
顾念轻轻“嗯”了一声，在小唐的照顾下洗漱、换好柔软亲肤的孕妇装。
可当她下楼走进餐厅，目光扫过餐桌对面的空位时，眉头还是忍不住蹙了起来：
“许逸呢？怎么还不见他？”
“许先生他……去公司了。”
小唐的眼神飞快闪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语气里的一丝慌乱。
“公司？”
顾念在餐椅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纹路，语气里满是疑惑，
“那他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
“许先生出门时天还没亮，怕打扰您休息，才没叫醒您的。”
小唐连忙补充道，顺手拿起公筷，给顾念的餐盘里夹了一块温热的水晶虾饺。
顾念听着觉得有理，可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心里还是泛起一丝失落。
她拿起银质餐具，轻声说：
“行吧，那我就自己吃。”
“那少夫人，您多吃点，这是厨房特意为您做的燕窝粥。”
小唐松了口气，连忙岔开话题。
“好。”
顾念弯了弯唇角，刚舀起一勺粥，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夫人，早啊。”张婶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进来。
“张婶早。”
顾念放下勺子，笑着回应，随即热情地招手，
“您吃了吗？桌上还有好多早餐，坐下来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