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基辅的曙光：罗斯人的黎明
第一章 瓦良格人的邀请：留里克王朝的意外诞生
第一节 北境的抉择（862 年）
一、破碎的部族
诺夫哥罗德的清晨，浓稠的浓雾宛如一层厚重的纱幕，将整座城市紧紧笼罩。雾气在街道间弥漫，模糊了房屋的轮廓，使得这座原本就略显古朴的城市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然而，东斯拉夫各部族那激烈的争吵声，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这份寂静。
老战士格列布身披一件破旧却不失坚韧的皮甲，手中拄着那根陪伴他多年的长矛，静静地站在市集的边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看着一群克里维奇人正蛮横地将楚德商贩的毛皮掀翻在地。那些珍贵的毛皮散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瞬间沾满了污垢。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因为税赋不均而引发的械斗了。市集上一片狼藉，染血的羊毛毯随意地丢弃着，破碎的陶罐碎片四处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松脂那独特的刺鼻气味，还混合着发酵蜂蜜所散发出来的酸涩味道，让人闻之不禁皱起眉头。
在市集不远处的一间简陋木屋中，十七部族的长老们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篝火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在他们饱经沧桑的脸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阴影。白胡子的维季奇族长情绪激动，他双手紧紧握着权杖，用力地敲击着橡木桌，桌上的木屑被震得四处飞溅，有一些甚至溅入了盛着马奶酒的铜杯中。他涨红了脸，大声吼道：“我们就像被狼群撕碎的驯鹿，毫无还手之力！北方的楚德人时常出来劫掠我们的商队，南方的德列夫利安人又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土地……而我们自己呢，连该向谁纳税都吵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我们的部族还怎么生存！”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脸上满是忧虑和无奈。这时，年轻的斥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带来了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消息：波罗的海的商路已经被丹麦人封锁了，来自拜占庭的锡器与丝绸已经断货三个月了。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重要的贸易来源，部族的经济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长老们听后，纷纷摇头叹息，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二、渡海而来的刀斧
在三百里外的拉多加湖畔，瓦良格首领留里克正坐在营帐中，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把锋利的战斧。铁器与磨石相互摩擦，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清晰。留里克的眼神冷峻而坚定，他时不时地望向对岸隐约可见的炊烟，那是斯拉夫人的定居点。木墙的缝隙间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中犹如困兽的瞳孔，闪烁着不安与恐惧。
“首领，拉多加人又拒绝纳贡。”斥候哈拉尔德单膝跪地，他的甲胄上还凝着夜露，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焦急，继续说道：“他们说除非您亲自踏平三个部落……”留里克抬手截住了他的话头，他的目光缓缓掠过湖面停泊的长船。那些长船的船首雕刻着狰狞的龙首，在晨光中宛如苏醒的巨兽，显得格外威严。
三年来，留里克带着这支不足五百人的战团，像一枚楔子般顽强地钉入了东欧平原的部族裂隙之中。他们凭借着勇猛和智慧，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地劫掠和征战。然而，留里克心里明白，劫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商路需要秩序，只有建立起稳定的秩序，才能保证贸易的顺利进行；战士们需要土地，有了土地，他们才能安居乐业；而瓦良格人更需要一座真正的城池，作为他们的根据地和家园。
三、使者的赌局
马蹄声如雷鸣般撕裂了诺夫哥罗德的黄昏。当弗谢沃洛德策马狂奔而来，跃下战马时，市集上原本喧闹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位年轻人吸引了过去。弗谢沃洛德是被十七长老选中的使者，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敢。他缓缓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腰间象征各部联盟的七枚铜章。这些铜章分别刻着克里维奇人的弓箭、斯洛文人的渔网与维季奇人的犁头，它们代表着各个部族的特色和团结。
“渡海去请瓦良格人？”老战士格列布快步走上前，双手紧紧攥住弗谢沃洛德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你这是把饿狼引进鹿群啊！瓦良格人向来以劫掠为生，他们一旦来到这里，我们的部族将会面临更大的灾难。”弗谢沃洛德轻轻地推开老战士的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他将铜章依次按在盟誓石上，声音洪亮地说道：“当鹿群互相撕咬时，狼至少能让它们学会一致对外。现在我们各部族之间争吵不断，内乱不止，根本无法抵御外部的敌人。而瓦良格人虽然凶猛，但他们有强大的武力和组织能力，或许能够帮助我们建立起秩序，共同对抗外敌。”
弗谢沃洛德说完，便迈着坚定的步伐，皮靴碾过满地狼藉的货摊。蜂蜜从破碎的陶罐中渗出，在青石板上黏成一道刺目的金痕。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高大，仿佛带着整个部族的希望，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四、湖畔的交易
五日后，瓦良格营地中飘起了烤熊肉的焦香。留里克坐在营帐中，静静地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使者弗谢沃洛德。他的目光锐利而深邃，掠过对方甲胄上尚未擦净的蜂蜜污渍，心中暗自想着，这正是诺夫哥罗德混乱的印记。
“你们要一个仲裁者？”留里克缓缓摩挲着铜章上的纹路，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和不屑，“瓦良格人只懂用斧头说话，我们向来靠武力解决问题，你们认为我们会仅仅充当一个仲裁者吗？”弗谢沃洛德毫不畏惧地迎上留里克的目光，他指向湖畔的船队，坚定地说道：“五十艘长船载满了战士，这些战士个个骁勇善战，足够碾平波罗的海任何港口。但您停在这里三年，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想您是在等比劫掠更重要的东西。您需要一个稳定的根据地，需要建立起自己的秩序和统治。而我们诺夫哥罗德各部族，也需要您的力量来结束内乱，共同发展。”
营帐中突然陷入了死寂，只有海风卷着浪涛声穿透毛毡，发出呜呜的声响。留里克静静地思考着弗谢沃洛德的话，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过了许久，留里克忽然起身掀开帐帘，暮色中五百名战士正整齐地排列着，将磨利的斧头插进冻土。这是瓦良格人接受契约的仪式。
留里克转过身，看着弗谢沃洛德，他的声音混着铁器撞击的脆响，沉稳而有力地说道：“告诉你的长老，我要的不仅是税赋，还有筑城的劳工、通译的文书，以及……每个部族长老的长子。我要让他们成为人质，确保你们各部族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弗谢沃洛德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留里克开出的条件，也是他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五、冰封的航道
签约那日，沃尔霍夫河结着一层薄冰。留里克的船队卸下了风帆，船员们小心翼翼地用裹着兽皮的船底在冰面滑行。诺夫哥罗德的木墙上，老战士格列布静静地站着，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龙首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突然对身边的青年低语道：“记住，邀请异族首领的代价，往往比内乱更昂贵。我们虽然暂时解决了内乱的问题，但却引来了一个更强大的势力，未来的路还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当第一艘船靠岸时，留里克手持战斧，大步走上岸来。他将战斧重重地劈入冻土，斧柄缠着的银丝在寒风中铮鸣，宛如命运之弦被拨动。弗谢沃洛德捧着铜章匣，缓缓走上前。就在他捧出铜章匣的瞬间，河面冰层突然迸裂，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并非什么神迹，而是瓦良格人提前派水鬼凿出的威慑手段。
留里克站在冰面上，他的声音压过冰裂的轰鸣，大声说道：“从今日起，这里的蜂蜜、毛皮与琥珀，将贴上瓦良格人的封印。这里的一切都将在我的统治之下，我会建立起新的秩序，让这片土地繁荣起来。”他身后的战士们整齐地举起长矛，矛尖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奏响，仿佛为东欧平原的新秩序敲响了晨钟。而诺夫哥罗德的人们，也在这钟声中，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时代。未来，这片土地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谁也无法预知，但留里克王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