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香后,脂婉给爹娘烧了纸钱,最后,又跪在墓前,给爹娘磕了头。
走时,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众人配合着她,走得很慢。
脂婉此行,就是为了给爹娘扫墓的,现在扫完了墓,自然便要回扬州了。
一行人没再回句容,而是直接上了官道,出发回扬州。
刚到别院门外,便看到扬州知府梁启贤候在那里。
“陆大人、陆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看到二人回来,梁启贤欣喜上前,恭敬行礼。
陆湛淡淡道:“梁大人有事?”
梁启贤恭敬道:“陆大人来了扬州,下官还未为大人接风,昨日大人有事,离开了扬州,下官不知大人何时回来,便候在了这里,没曾想,陆大人今日总算回来了。
下官已在鸿运酒楼,备下了宴席,还请陆大人和陆小姐能够赏光。”
陆湛闻言,看了眼脂婉,见她情绪低落的样子,本想回绝,却听小姑娘脆声道:“多谢梁大人,我们定然准时前往。”
陆湛一怔,眸内闪过讶异。
梁启贤面露喜色,“如此,下官便恭候大驾了。”
待他一走,脂婉攥着帕子,有些不安地看向陆湛,“表哥,我方才擅作主张,你会怪我么?”
陆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摇头,“不怪,但你能解释一下么?”
脂婉见他不怪罪,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一会儿我去找你。”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没再说什么,抬步进了别院。
脂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屋洗了一下脸,收拾好后,才拿着娘亲的遗物,去了隔壁院子。
她进去时,陆湛正坐在桌前喝茶。
“表哥。”脂婉欠身行礼。
陆湛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清透,显然刚洗过脸,但眼睛却依旧红肿着,顿了下,放缓声音道:“坐吧。”
脂婉依言坐下。
陆湛倒了一杯茶给她。
脂婉无心喝茶,将杯子放到一旁后,急忙打开盒子,将那本账册递了过去,“表哥看看这个。”
陆湛接过,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面色严肃地看着脂婉,“这是昨日奶娘给你的?”
“嗯。”脂婉点点头,“她说这是我娘放在她那里,让她转交给我的。”
昨日陆湛也在场,自然听到了这事。
想到表妹今日的种种异样,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怀疑,你爹娘的死,不是意外,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是。”脂婉点头,已是泪盈于睫,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五年前,我爹娘是在去扬州后回来的路上,遭遇的不测,而出事前,娘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奶娘保管。
这账册涉及的又是扬州河道工程的贪墨,所以我怀疑,爹娘的死,是别人设计的阴谋。”说到这里,泪珠滚落,双手颤抖。
她知道,这件事情若属实,牵连很广,受理起来,极是麻烦,但除了表哥,她不知道该找谁。
她明知爹娘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看着对面,凄楚落泪的小姑娘,陆湛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极少见表妹落泪,可今日短短半日,却见她哭了好几回。
他压下心头的烦乱,低头饮茶。
脂婉见他不吭声,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再说什么。
表哥虽然是大理寺卿,但她爹娘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若要重查此案,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无疑是给表哥增添麻烦。
想着,她垂下了头,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你答应梁启贤赴宴,可是认为,是他害死你爹娘的?”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
脂婉抬起头来,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五年前的扬州知府,可是他?”
陆湛点头,“是他。”
脂婉一听,神情有些激动,“既然五年前,也是他在任,那扬州的河道改造工程,定是他督办的,贪墨受贿的,也定是他,我爹娘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想做什么?”陆湛淡淡看着她。
对上他清冷的眼神,脂婉冷静了下来,但双手攥得很紧。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自然是想手刃仇人。
但她力量微薄,能做什么?
脂婉沮丧又茫然。
“晚上的宴席,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不能冲动。”末了,陆湛淡声道。
脂婉闻言,立即乖巧地点头,“好。”
“嗯,回去准备一下。”陆湛放缓了语气。
“是。”脂婉应了声,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陆湛唇角抿了下,突然开口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什么也别做。”
脂婉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回头看他,小脸染上笑意,“多谢表哥!”
她逆光站着,回头看来时,面容有些模糊。
陆湛一瞬间,以为自己在梦里,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脂婉走了,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揉捏了下眉心,垂眸轻叹。
昨日屡次试探,他都没能看到表妹指间有无那颗小痣,但表妹背上的伤,以及表妹昨日面对欧阳珍珠的打趣时,突然显露的火辣脾气,都与梦中姑娘相似,另外,表妹也擅画,并也有招赘的打算。
种种迹象表明,表妹很有可能,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姑娘。
但没看到那颗痣,他始终不敢认,就怕一切都只是巧合。
片刻后,他压下心头的思绪,召来了姜十,“去查一下五年前句容县令遇害的案子,是怎么定案的。”
“是。”姜十立即去了。
陆湛拿着账册,看了许久,起身走到窗前。
五年前,他还只是大理寺少卿,脂父脂母出事的时候,他被当时的大理寺卿派去别的地方复核案子,因此对脂家的事情,不甚清楚,后来隐约听母亲提过几句,脂父脂母外出时遭遇匪徒,被杀害了。
现在看来,此案并没那么简单。
想到表妹哭红的眼睛,陆湛眉目微沉。
“世子,段少卿来了。”这时,陈九在门外禀报道。
陆湛刚转过身来,便看到段凌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在桌边坐下,见桌上茶杯里的水没有动过,端起便要喝,却被陆湛劈手夺走了。
段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