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买了地图回来，刚上车关门，就见一溜大白天喝得醉醺醺的壮汉从街角酒馆里走出来，手里提溜着一串酒瓶子，叮叮铛铛一路朝越野车的方向撞过来。
目标明确，显然是来找茬的。
便利店老板探头看了一眼。
这几人勾肩搭背，穿着喷涂有战舰星甲纹的短袖，满臂刺青，典型的掠劫者形象。
于是熟练地拉闸关店。
在禅机城里碰到掠劫者，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义。
掠劫者兵分两路，一边摇摇晃晃走向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一边透过涂黑的单向玻璃拼命朝里看，同时故意用酒瓶猛砸车身。
路人纷纷改道。
整条街在短短一分钟内便陷入空无一人的境地。
“大哥，这车真牛逼嘿，完全看不到里面长什么样，你说要是没人的话，不如砸了窗户直接开走？”
“少**废话，老子分明看到有人上车了，不开门是吧，给我砸！”
虞衡眉头一皱，手摸上腰侧，准备拔枪。
陆惟生一言不发放下车窗，径直迎上扬起的酒瓶。
冷厉的眼神隔着墨镜落在掠劫者脸上，后者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嘴角亢奋又猥琐的笑一点一点淡下去，直到扭曲成一种似笑非哭的惊恐。
“呵，这是认出我了？”
陆惟生取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
眼窝深邃，狭长的眼眸眯起，漂亮的瞳色像是在提醒这位倒霉的掠劫者，眼前之人作为混血种，血管里正流淌着凶猛野兽的基因。
掠劫者颤抖着后退一步，像是踩到了一张纸，发出一声清脆的摩擦音。
他缓缓低头。
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一级通缉」。
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就在他抬头报信的一瞬间，陆惟生出手掰过他的后脑重重磕在车窗边缘，只一下就见了血，整个人软软朝后栽去。
没等陆惟生说话，苍芙从后方对准倒地的男子补上一枪。
精准灭口。
在其他掠劫者急匆匆围过来查看情况时，陆惟生重新戴上墨镜，关窗擦血，对虞衡道：“出发。”
虞衡猛踩油门。
越野车轮胎碾过满地通缉令，吱吱叫着朝前冲去。
掠劫者们发现其中一人死亡，纷纷搜罗四周的行头想要追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越野车急拐后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虞衡从小插曲里回过神来，开始寻找话题以掩盖自己刚才的痴呆表现。
“苍芙，你和生哥还挺有默契，刚才一枪补得漂亮。”
“嗯，是比你和生哥更有默契一些。”
“……”
虞衡语塞，也不说话了，就专注开车。
醉酒的掠劫者身上的体味过于精彩，陆惟生抽了张湿巾，细细擦拭手指，闻言问身后转着螺丝刀的苍芙：
“执行官也需要熟悉配合战？”
“当然，这么大一艘战舰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开，我们需要和副官进行配合指挥。”
“副官？”
陆惟生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像是对这个身份存了些探究的心思。
“对，副官，一艘幽灵级别以上的战舰通常会配备驾驶员团队，执行官下达的命令需要不同的驾驶员执行，副官在其中做到传达和调度的作用。”
苍芙解释道。
陆惟生在皇家学院看了不少书，自然知晓战舰副官的职责。
除此之外，他清楚地记得，同宿舍好友在他健完身往回走的时候感慨了一句：
“啧啧，我说陆惟生，就你这身材，要是有朝一日舰队开始招收女性执行官，她们一定会选你做副官。”
“为什么？”
“废话，当然是因为养眼啊。”
……
陆惟生垂眸想了想，又问苍芙，“你既然是执行官预备役，训练的时候也需要副官的配合吗？”
苍芙只当他是在闲聊，于是道：“要啊。”
“合作的副官多吗？”
“挺多的，但也没仔细数过，总之没有超过一年的。”
“这些副官是时空管理局负责调配吗？”
“有些是调配，但我也有一定的权力自行筛选。”
“筛选标准是什么？”
“没什么标准，全凭我的喜好。”
“……”
陆惟生忽然就没有再接话茬，像是累了，抱着胳膊靠在座位里闭目养神。
倒是虞衡意犹未尽地继续追问，“所以你的喜好是什么？”
苍芙刚改装出一柄满意的枪械，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就忘了给嘴上把门，直言道：
“那必然是脸蛋好看的宽肩窄腰腹肌男。”
总之和业务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虞衡清晰看见假寐的陆惟生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以虞衡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被气的，但又摸不清他生气的原因。
片刻后，男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
“呵，那你的要求还真是高。”
此时的苍芙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脑海里警铃大作，连忙清了清嗓子，替自己找补：
“我开玩笑的，遴选副官是一项严肃的过程，无论如何，配合度和执行度永远是最重要的。”
“哦，是吗？”
陆惟生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同时抬手，朝着她空心握拳，意思是对话终止。
留下苍芙一人在后方汗流浃背。
*
下午三点刚过。
一辆印有犰狳图案的货运卡车沿着申云工业园主路驶入苏氏厂区，并在指示牌的引导下在零四号厂房门前停下。
货厢一开，先下来十余名荷枪实弹的掠劫者。
分守四方，严阵以待。
从清空的零四号厂房里驶出许多小型装运式机械体，将整车药品搬进厂房里，交由提前安置好的人手进行分装。
越野车太显眼，虞衡将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三人徒步至接近零四号厂房的一小丛密林里，忍受着高温耐心蛰伏。
“生哥，咱们是现在动手，还是等药品分装好了再动手？”
虞衡被高温蒸得嘴唇发白，取出唯一一只水瓶，往嘴里倒了一口，润润嗓子。
“等满一小时就潜入，这温度你受不了，掠劫者也受不了。”
“别讽刺我呀生哥。”
虞衡苦哈哈地咧嘴。
苍芙只想笑。
无论在哪条时间线，虞衡的菜鸡人设永远屹立不倒。
密林里蚊虫成群，陆惟生皮糙肉厚，并拢胳膊能夹死一群飞蚊，但这些家伙似乎只会被未愈的伤口所吸引，因此一直在苍芙身边打转。
苍芙满身是汗，但心率和呼吸都很平稳。
对恶劣的环境耐受度极高。
陆惟生目光几次扫向她的胳膊，虽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但还是提醒道：
“你的伤，最好在任务开始前去车上清理一下，出了汗很容易感染。”
苍芙静心凝神，正试图操控精神力进入厂房进行人员定位。
肉眼不可见的蓝色细线如同藤蔓般攀上生了锈的室外廊桥，沿着二层破损的窗户往里面看。
只见一盒盒药品被拆开，倾倒在一张巨大的长桌上。
一群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员将拆出的胶囊、药剂、粉末和丸状颗粒重新排列组合，重新塞进贴了营养剂标签的银色铝管里，压缩封罐后丢进长桌尽头的铁箱子。
陆惟生见她不回答，眉头微微皱起，又低声提醒了一次。
精神力查探被打断，苍芙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安静，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