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蕖抬了下眉毛,气鼓鼓地说:
“若是他们真心知道悔改也就罢了,可依奴婢看,这两人的心都是黑的,整个人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娘娘现在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记得您的好,若是日后他们有了机会,怕是还要反咬娘娘您一口。”
隋怜赞同地点头,“你看人的眼光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白蕖诧异道,“既然娘娘也这么觉得,又为何要放过他们呢?”
话一出口她自觉失言。
先不说吴娇娘这个表里不如一的恶妇,那姓隋的男人毕竟是娘娘的亲生父亲,他是畜生可娘娘不是,想必娘娘是念着血脉亲情,不愿做得太绝,这也是人之常情。
却听隋怜幽幽道,“我只是放他们走,可没说要放过他们。”
白蕖和涂婳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
“确切地说,我根本就不必在他们身上费神。”
隋怜勾起唇角,清艳的笑意中透着冷冽寒气,“他们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真正的报应早晚落到他们身上。无需别人与他们为难,他们自己就不会放过彼此的。”
她在吴娇娘手腕上看到的那抹红线便是证据。
那东西看着不起眼,安静地蛰伏在吴娇娘的腕上时,就像是涂口脂时不小心染到了胳膊上。
但若是用不寻常的眼睛看,便能看出那条红线散发出的阴邪之气。
隋怜尚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可她看得出那东西的躁动不安,一个许久没能饱腹的邪物表现出如此状态,这就意味着它饿极了,等不及要大开杀戒了。
而吴娇娘不小心露出这抹红线后便立刻垂手去遮掩,她对这东西的存在显然心知肚明。
隋怜当时一看便知,这东西并非她无意沾染,而是她自愿饲养的。
大雍虽然立法禁止子民接触邪术,可人心晦暗难免,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心中贪欲铤而走险。
民间的各类邪术向来屡禁不止,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江湖方士用来骗人的把戏,因为没有真家伙也造不成什么伤害,官府便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了。
但也有极少数的邪门术法,当真能酿出大祸。
吴娇娘手腕上的红线,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即使没有陈氏盯上隋家,吴娇娘照样会给隋家惹祸上门。
“一个贪婪恶毒的女人,身上却养了个仙儿。”
隋怜轻声道,“真神仙不庇佑作恶之人,那这恶人养的仙儿,要么假要么邪,它给过宿主的东西越多,反噬起来也就越凶。隋家还真是家门不幸啊。”
一想到隋家要倒大霉了,她就想笑。
幸灾乐祸虽然不好,但却能让她心情大好。
她心情是好了,可君长珏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陈氏身为国公夫人却对着嫔妃下手,试图扰乱祈福大典的事一经传出,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
有些人本就看容家和陈家不顺眼,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自然要大做文章。
另一些人和容陈两家坐在同一艘船上,肯定要奋起反击。
一时间,容国公的党羽和敌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两方的唾沫星子都快把金銮殿给淹了。
君长珏被他们吵得脑壳疼,冷着一张脸道,“够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都给朕住嘴!”
刹那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众臣委屈巴巴地仰望着他们坐姿潇洒肆意,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明君的陛下。
虽然大家心中都知道陛下您是暴君,是妖孽。
但您就不能在大家伙面前,稍微装一装好人吗?
这张嘴一句愚蠢的凡人,闭嘴一句没用的废物,十分打击他们自尊心的好不好!
但任凭他们心里如何腹诽,这位坐在皇位上的暴君仍然用十分嚣张的姿态,充满不屑的口吻,毫不留情地嘲弄着他们:
“若不是朕带着隋婕妤力挽狂澜,祈福大典早就被搅和黄了,到时候触发了天谴,就你们这些蠢货还没等被雷劈死,就要被吓死了。”
“现在风平浪静了,你们倒是来劲儿了,一个个的话都挺多,比朕宫里的八哥儿都能说会道。”
“朕都已经给陈氏定罪了,至于容国公府是否为同谋朕也自有评判,又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废话?朕看你们就是吃得太饱了撑的。”
吃饱了撑的众臣:“……”
他们猜到陛下会骂人,却没想到陛下能用这张绝美的脸,说出这么脏的话。
君长珏骂完了人,一脸惬意地晃荡着他的两条大长腿,丝毫不在意什么仪态,慵懒道:
“容爱卿,何疏,你们留下。”
“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臣退下,只留容国公和一名身着三品官服的高挑男子站在原地。
这名高挑男子便是大理寺卿何疏,他是凡人之身,也并无玄门背景,不知为何就得了君长珏的重用。
自从何疏执掌大理寺之后,大理寺便不再只是负责侦办审理各类疑难重案,甚至还夺走了御史台的一部分职责,替君长珏监察百官,这两年来有不少官员都是受了他的弹劾丢了乌纱帽。
因为有君长珏这个暴君撑腰,即使何疏出身寒门,权臣贵胄仍然对他百般忌惮,以至于他在朝中得了个诨号,恶犬。
京城谁人不知,这条恶犬是在替陛下咬人。
现在君长珏把容国公和何疏一起留下,容国公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用余光瞥了眼何疏,瞧见对方居然一直在盯着他看,那双眼睛仿佛跟恶狼似的泛着幽幽的冷光,心里又是一沉。
再抬头朝龙椅上看去,君长珏也在看着他,还在朝他笑。
陛下笑起来实在好看,但这一笑还是差点让他心梗。
每次他看到陛下朝他笑,都没有好事。
“陛下,臣……”
容国公斟酌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君长珏对何疏道,“陈氏的案子,朕就交给你来查了。”
何疏躬身道,“微臣遵旨,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让陛下放心。”
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两人,容国公眉头微蹙。
还查什么案子,不是都给陈氏定罪了吗,这件事也确实是那愚蠢的妇人自己做的,背后根本没别人的指使啊!
他又要开口,何疏却抢在他之前转过身,用话堵住了他的嘴:
“国公爷,您夫人的事情还有些疑点,尤其是她如今神智不清,很像是被邪物长期控制后的症状。”
“下官怀疑,国公夫人早在祈福大典前就已经被邪物操控了,若当真如此,那她对婕妤娘娘下手意图破坏大典的行为便能说得通了。”
容国公听得眼皮直跳,果然,他的预感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