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巴车下来,姜夕雾上了公交。
乡间小路不好走,这几年,她被陆宴辞养得娇气了,只觉车里味道很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公交车晃晃荡荡,她闭着眼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交车在末站停下,姜夕雾拎着箱子下了车,检查了一下行李箱,她将骨灰盒抱出,拖着箱子右拐,一直往前走。
走了二十分钟,她在一处破旧的小屋前停下。
姜夕雾抬眸看了一眼,这是她上小学时住的房子,那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姜序之不赌,姜博对她没有坏心思。
上初中后,他们搬去了城里,自那时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
房子不大,收拾起来并不费劲。
年久无人,灯泡什么的,已经不能使用,姜夕雾联系了维修人员。
电路修好,灯泡换上,姜夕雾开了灯,恍惚间又回到从前的夏夜。
满是蛙鸣的夜晚,妈妈变戏法般拿出一根冰棍,“夕雾,有点化了,快吃。”
好甜啊。
真的好甜。
姜夕雾回过神,浑身上下喷上花露水,她翻出一个已经上锈的铁锹,去到了屋子后面。
将陈榆禾安葬,姜夕雾长舒一口气,“妈妈,我们可算回家了。”
风拂过,半米高的草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已经很晚了,姜夕雾打算先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去镇上买生活用品。
拿出手机,登陆上新的微信号,姜夕雾重新加了周漫初好友。
等对方通过,她看着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挪动着。
删删减减,她尚来不及发出,周漫初已经发了消息过来,“夕雾,到了吗?”
姜夕雾,“到了,刚收拾好,剩下的,拜托给你啦。”
周漫初,“妈妈做事,你放心。”
姜夕雾原本想回复谢谢,努努嘴,打出了几个字,“那是自然。”
像是撒娇的语气。
周漫初回,“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妈妈去看你。”
姜夕雾,“你也是。”
深夜,微博炸了。
姜夕雾的账号发表了退圈申明。
裴野第一时间联系了陶叶,“陶陶,怎么回事?”
陶叶回应道:“夕雾姐出国,她让我发的,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陆先生好像也疯了,大小车站,全是他的人,难道是他俩又吵架了吗?”
“不会,”裴野斩钉截铁,“陶陶,夕雾的事你别管了,阮阮这边缺个助理,你不介意的话,先跟着她。”
陶叶:“也好,不过,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可以吗?”
“可以,我把阮阮微信推给你,”裴野应声,“阮阮很好相处,后面你直接跟她沟通就行。”
陶叶:“好。”
裴野挂了电话,又一次拨出了姜夕雾的电话号码。
依然无人接听。
姜夕雾消失了。
毫无征兆。
眉头紧皱,裴野开车去到了陆宴辞的住处,人没在,忽然想起姜夕雾给了自己一张水郡湾的备用电梯卡,他转头,朝水郡湾所在的方向开了过去。
去到21楼,发现门没关。
裴野走进,看到陆宴辞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只有四个字——
物归原主。
“夕雾写的?”
陆宴辞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裴野想,姜夕雾应该早就决定好要走了。
她与陆宴辞的关系,原本就是靠陈榆禾维系,如今陈榆禾不在,按照她的性子,她是不可能留下的。
“她去了哪儿?”裴野又问。
“跟周漫初走了,”陆宴辞将纸条扔进垃圾桶,“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裴野叫住他,“陆宴辞,你有没有想过夕雾为什么会离开?”
陆宴辞一怔。
到底没揭他的伤疤,裴野劝他,“给她一点时间吧,别逼她,也许她会自己回来的。”
陆宴辞紧紧闭上眼睛,“一个月,我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音落,陆宴辞头也不回地淡出了裴野的视线。
裴野在心里念叨,夕雾,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陆宴辞将这里翻得乱七八糟,厨房里隐隐有血腥气。
裴野猛然想起陆宴辞离开时,手腕上似乎贴着什么。
他一愣,陆宴辞为了姜夕雾自残?
旋即又笑出了声,活该。
将屋子里收拾干净,裴野关上门后,离开了水郡湾。
一个月后,陆宴辞去到周漫初的地界,观察了几天,确定姜夕雾不在她身边。
时间转眼来到十一月份。
宋竹青的住处。
陆宴辞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心事重重。
“还是没找到人?”宋竹青问他。
陆宴辞“嗯”了一声。
宋竹青忍不住嘲讽,“看来,陆大总裁不过如此。”
陆宴辞没否认。
他确实觉得自己不怎么样,这么久了,连姜夕雾的影子都没聊到。
他看向陆屿,“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陆屿回。
他巴不得姜夕雾一辈子都不会被这个浑蛋玩意儿找到。
陆宴辞的合作方早就提醒过他,要珍惜眼前人,可他是怎么做的?
更何况,归根结底,林向绾是陆宴辞招惹来的,他也算是间接害死陈榆禾的凶手。
想到这,陆屿便觉得胸口堵得慌。
“嗡嗡嗡”
手机振动几声。
陆宴辞划开屏幕,听清时令说的话后,“腾”得站起身,“她人在哪儿?”
等时令回复完,又应声道:“我现在就过去。”
顾不得与宋竹青他们分享喜悦,陆宴辞抓起外套,匆匆出了门。
不久,天阴沉了下来。
一场大雨悄然而至。
姜夕雾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她一早就关好了门窗,不多会儿,雨点子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房屋已被修缮过,有树枝拍打在窗户上,她看了一眼,确定没事,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睡醒后,雨依然没停,她拿出平板,翻到了一张手绘图,放大又缩小,姜夕雾查看了好几遍,忽然鼻尖一酸,泪水毫无征兆滴了出来。
这样的一幕恰好被窗外的陆宴辞捕捉。
视线模糊不清,但他隐隐觉得平板上面的人不是自己。
姜夕雾有别的男人了?
他很想冲进去,但他还是忍住了。
陆宴辞绕到门前,抬手在门上敲了敲。